贾诩点了点头,率先走进营地。帐外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算计。
半个月后,九月中旬的秋风已染上几分寒意,吹过襄武城时,卷起街道旁的梧桐叶,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这日恰巧无事,又早就答应了花木兰要去玉泉山,陈宇便带着纪纲和花木兰还有几百亲兵前往,想趁着秋光正好,赏一番山间景致。 两人弃了马车,沿着山间石阶缓步上行,花木兰穿着一身淡紫色劲装,鬓边别着一朵刚摘的野菊,眉眼间满是笑意;陈宇则一身青色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偶尔伸手扶她一把,避开石阶上的青苔。行至山巅时,视野豁然开朗,玉泉山虽不算巍峨,却胜在清幽,山巅有一方平坦的观景台,台下便是成片的枫树林,此刻枫叶已染上深浅不一的红,像烈火般铺满山坡,风一吹,红叶簌簌飘落,如漫天飞舞的火焰。
远处的渭水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穿过平原,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更远处的襄武城尽收眼底,城墙如一条青色的巨龙,将城内的屋舍、街道护在怀中,炊烟袅袅升起,在秋日的晴空下散成淡淡的雾霭。山巅东侧有一汪清泉,便是 “玉泉”,泉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与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见,泉边的几株古松依旧苍翠,松针间挂着几串未谢的野果,红得透亮。
偶有云雾从山间飘过,轻纱般拂过枫树林,让成片的红叶多了几分朦胧之美;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与泉水的湿润,吹在脸上,驱散了秋日的寒意。花木兰走到泉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指尖微凉,她笑着对陈宇说道:“夫君你看,这泉水真清,连水底的石头都能数得清。没想到秋日的玉泉山,比春日还要好看。” 陈宇走到她身边,望着眼前的景致,心中也泛起暖意:“是啊,春日是繁花似锦,秋日却是层林尽染,各有各的韵味。等忙完陌刀营的事,咱们再找机会去张掖看看丹霞,听说那边的秋日丹霞,颜色比这枫叶还要艳丽。”
花木兰眼中满是期待,轻轻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带上些干粮,多待几日,好好看看凉州的景色。”
陈宇轻轻拉过花木兰的手,指尖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秋景,漫山红叶如燃,玉泉清浅映天,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肩头,心中忽有诗意涌动,便缓缓吟道:“玉泉映日叶如燃,渭水拖银绕碧峦。最是秋光无限好,与君同赏意漫漫。”
诗声落时,山间恰好一阵风过,红叶簌簌落在两人发间,仿佛为这诗句添了几分灵动。花木兰愣了愣,随即脸颊微红,眼中的笑意愈发温柔,她抬手拂去陈宇肩上的一片红叶,轻声说道:“夫君这首诗,比这玉泉山的秋景还要动人。我虽不懂诗,却也听得出,你把这山、这水,还有咱们俩都写进去了。”
陈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指尖划过她的指腹,笑着说道:“本就是因这秋景动人,又有夫人在侧,才生出这般兴致。若是只有我一人,纵是见着再美的景致,也少了几分滋味。”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的襄武城,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 “等明年开春,我们大婚之后,咱们不仅要去张掖看丹霞,还要去酒泉看大漠落日,去敦煌看月牙泉,把凉州的好山好水,都陪你看遍。”
花木兰眼中泛起微光,用力点了点头:“我信夫君。到时候咱们再带上些好酒,走到哪便歇到哪,让纪纲他们跟着,也省得你总惦记军中的事。”
“好,都听夫人的。” 陈宇笑着应下,抬手将她鬓边的乱发别到耳后。山巅的风依旧轻柔,带着泉水的清甜与红叶的微香,两人并肩站在观景台上,身影被秋日的阳光拉得很长,此刻的安稳与温情,似要将这山间的秋意,都酿成绵长的时光。
不远处,纪纲带着亲兵守在石阶旁,刻意与两人保持着距离,只偶尔抬眼望向山巅,见两人相谈甚欢,便悄悄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主公忙着组建陌刀营与酒泉边境防务,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刻,能与夫人共赏秋景,也是难得的惬意。
半晌,陈宇与花木兰赏遍山巅秋景,见日头渐斜,便并肩下山。亲兵早已备好马车,两人坐进车厢,车轮碾过山间石板路,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花木兰还在回味着山巅的红叶与清泉,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不多时,马车抵达侯府门前。两人刚踏入府中,花木兰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拉着陈宇的衣袖说道:“夫君!方才你在玉泉山作的诗,我得赶紧写下来,不然过会儿忘了词句可就糟了!你快给这首诗取个名字呗?” 陈宇闻言,停下脚步思索片刻,目光掠过院中秋风吹落的梧桐叶,笑着说道:“方才咱们在玉泉山赏秋而作,诗中也写了玉泉与秋景,不如就叫《玉泉秋赏》?”
“《玉泉秋赏》……” 花木兰默念两遍,眼中满是欢喜,连连点头,“好名字!既点了地方,又说了咱们赏秋的事,夫君果然有才!” 她说着,突然踮起脚尖,在陈宇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随即转身就往书房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要自己动笔写,你可不许偷偷过来看,免得说我字写得不好看!”
陈宇抬手摸了摸被亲吻的脸颊,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扬声说道:“你跑慢点,别慌!”
话音刚落,一旁的纪纲便走上前来,忍着笑意躬身说道:“主公,夫人出身武将,自幼习武,脚下功夫比寻常男子还稳,您大可不必担心她走路会摔跤。” 他顿了顿,神色渐渐变得郑重,“倒是有两件事,属下觉得需要向您汇报。”
陈宇望着花木兰跑向书房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听到纪纲的话,便缓缓收敛神情,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说。自己则转身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石凳旁种着几株金桂,秋日里正开得繁盛,细碎的花瓣落在石面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凳边缘的纹路,目光扫过院中飘落的梧桐叶,心中已有了几分预判:纪纲向来沉稳,若非事关重大,绝不会在他与花木兰闲叙时打扰。
纪纲上前两步,站在石凳侧方,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陈宇能听清:“第一件事,从荆州传回的密报,刘备已正式投奔刘表,刘表念及同宗之情,又想借刘备之力抵御曹操,便让他驻守樊城。据斥候观察,刘备到樊城后并未闲着,一边安抚当地流民,一边暗中招兵买马,还派人联络荆州旧部,看似蛰伏,实则在悄悄积蓄力量。”
陈宇闻言,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轻点头,眼中并无意外之色。他心中了然,这与自己记忆中三国历史的走向基本吻合,刘备这条线算是重新回归了正轨。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知道了。樊城地处中原与荆州的交界,是块易守难攻的要地,刘备在那里蛰伏也好,暂时掀不起太大风浪,毕竟刘表对他并非完全信任,定会暗中提防。让荆州那边的斥候加派人手,密切盯着樊城的动向,尤其是刘备与荆州士族、刘表麾下将领的往来,有任何消息都要及时传回。”
“是。” 纪纲躬身应下,又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第二件事,关乎长安的贾诩。今日清晨,长安的暗线传回急报,贾诩前段时间带着一队千余人的西凉骑兵,乔装成商旅去了一趟鲜卑草原,前几日才悄然返回长安。可他刚回长安,连休整都没来得及,便立刻带着段煨,领着数百亲卫往唐羌(西山八国)的方向去了。”
“哦?” 陈宇闻言,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凳,“贾诩这是打什么主意?刚去了鲜卑,转头又奔着唐羌去,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凉州北边,一个在凉州南边,向来对凉州虎视眈眈,他难不成是想联合鲜卑与唐羌,两面夹击凉州?”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真是好大的胆子!引异族入境攻打大汉疆土,这种引狼入室的蠢事都做得出来,就不怕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为了攻入凉州,竟连底线都不顾了,如此不知死活,倒省得我日后找理由收拾他!”
纪纲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满是担忧,忍不住进言:“主公,贾诩此人诡计多端,若是真让他说动了唐羌,再加上鲜卑的势力,对凉州终究是个威胁。要不然,属下立刻传信给霍去病将军,让他率一万精锐铁骑前去唐羌边境拦截贾诩,若是能趁机袭杀,也能绝了后患?”
“不必。” 陈宇摆了摆手,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豫,“让他去联络便是。我本就对鲜卑与唐羌有战略规划,等明年开春我与木兰大婚之后,便会主动出兵收拾这两处隐患。如今贾诩若是真能说动他们来进攻凉州,倒省了我逐个征讨的功夫,正好可以一并解决。”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的桂树旁,抬手摘下一朵桂花,放在鼻尖轻嗅,目光望向酒泉的方向,继续说道:“鲜卑看似人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部众,可内部四分五裂,南部的轲比能与东部的步度根向来不和,互相掣肘,根本无法同心协力。真要进攻凉州,也只有轲比能会动心,他麾下虽有十万部众,骑兵也骁勇,可酒泉有岳飞坐镇,五万大军据城而守,粮草充足,城防坚固,对付一个轲比能,绰绰有余。”
“至于唐羌,” 陈宇嘴角的笑意更冷,语气中满是不屑,“说好听些叫西山八国,实则就是八个分散的部落,加起来的兵力都不到五万,还各怀心思,根本无法形成合力。我哪怕只派霍去病率一万精锐铁骑主动出击,都能打得他们丢盔弃甲,连家门都不敢出!就凭他们,也敢想着进攻凉州,真是自不量力。”
纪纲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却仍有顾虑,又问道:“可长安还有五万西凉军,若是贾诩届时率西凉军从天水方向进攻,与鲜卑、唐羌形成三方呼应,咱们怕是要腹背受敌,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麻烦?” 陈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带着十足的自信,“那不是正好?连我主动进攻长安的功夫都省了!让贾诩尽管率军来天水,刚好让他试试我们天水新城区的防御,项羽在天水驻守多日,早就憋着一股劲想开战了,西凉军敢来,正好让他练练手,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书房方向传来花木兰轻快的喊声:“夫君!我把诗写好啦,你快来看好不好看!”
陈宇闻言,脸上的锐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笑意,对纪纲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去安排斥候,务必盯紧各方动向。” 说罢,便朝着书房快步走去,衣摆扫过石凳上的金桂花瓣,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
纪纲立在院中,望着主公急切奔赴书房的背影,眉头渐渐拧成死结。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脚边,沙沙声似在应和他心底的不安,自花木兰夫人入府后,主公眉眼间的柔和确实多了,可这份温情竟渐渐浸到军政事务里:先前商议酒泉粮草调配时,主公只因夫人一句 “秋凉需备寒衣”,便特意叮嘱给边军加拨冬棉;如今面对鲜卑、唐羌与西凉军的三方隐患,主公竟只轻描淡写一句 “等他们来攻”,这份从容实在反常得很。
他抬手按了按腰间令牌,指尖触到冰凉铜纹,心中已有决断:或许自己得把此事告知于谦,刘伯温,管仲三位大人,让他们拿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