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更加安静,临窗的位置,设有一张书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翻开的书籍。而那位三公主夏侯璎珞,正背对着他,站在那面菱花铜镜前,怔怔出神。她身着素雅宫装,身形纤细,背影孤寂,仿佛与这冷清的楼阁融为一体。
萧煜的脚步很轻,但璎珞还是察觉到了,她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与迷茫,当看到陌生男子闯入时,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揽星楼?”
看清她正脸的刹那,萧煜心中巨震!就是这张脸!与他梦中那模糊的女子背影完美契合!虽然气质迥异——梦中女子是历经沧桑的坚韧与决绝,而眼前的公主是带着病弱的清冷与忧郁——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轮廓与神韵,绝不会错!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拱手行礼,声音刻意放得温和:“臣,镇北侯萧煜,冒昧打扰公主殿下。奉陛下之命,前来查阅一些星象典籍。”他亮出了夏侯桀的口谕。
听到是父皇允许的,又见对方是名声在外的镇北侯,夏侯璎珞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微微颔首:“原来是萧侯爷。典籍都在那边架上,侯爷请自便。”她指了指角落的书架,显然不愿与陌生男子过多接触。
萧煜却没有立刻去往书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面菱花铜镜上。就在他目光触及铜镜的瞬间,他怀中那枚玉佩,竟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同时,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星空深处同源的能量波动,正从这面看似普通的铜镜中散发出来!
这镜子有古怪!
而夏侯璎珞也注意到了萧煜的目光,心中顿时一紧。这面镜子是她的秘密,难道被这位侯爷看出了什么?
就在这时,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太监尖细的通传声:“二公主殿下驾到——!”
夏侯璎珞脸色微变。二公主夏侯明月,乃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女,地位尊崇,性子娇纵跋扈,平日里最是看她不顺眼,今日怎会突然来到这冷僻的揽星楼?
萧煜也蹙起了眉头,二公主此时到来,绝非巧合。
只见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珠翠环绕、容貌明艳却带着几分盛气凌人姿态的少女,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正是二公主夏侯明月。
她一进来,目光先是如同审视货物般扫过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算计,随即落在夏侯璎珞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哟,本宫当三妹妹在这冷宫里琢磨什么高深学问呢,原来是在此私会外臣啊?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顶帽子扣得极大!私会外臣,在宫闱中是足以毁掉一个公主清誉甚至性命的罪名!
夏侯璎珞脸色瞬间煞白,急忙辩解:“二姐休要胡言!萧侯爷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查阅典籍的!”
“查阅典籍?”夏侯明月嗤笑一声,步步紧逼,“什么样的典籍,非得跑到你这揽星楼来查?钦天监没有吗?紫宸殿没有吗?偏偏跑到你这无人问津的地方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
她的话极其恶毒,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那面菱花铜镜。她今日前来,乃是受了母后暗示,苏文瀚那边传来消息,似乎陛下开始关注这个不起眼的三公主,尤其是可能与某些“星象异动”有关。皇后一党绝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太子之位(虽未立,但皇后属意二皇子)的变数出现,必须趁机打压,甚至……毁掉夏侯璎珞!
萧煜眼神一冷,上前一步,将夏侯璎珞隐隐护在身后,周身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那些宫女太监都感到一阵心悸。他沉声道:“二公主殿下慎言!臣奉皇命而来,与三公主殿下清清白白。殿下此言,不仅污蔑三公主清誉,更是质疑陛下圣意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压力。
夏侯明月被他的气势所慑,气势不由得一滞,但随即更加恼怒,尖声道:“萧煜!你不过一个边关武将,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看你就是与这贱人有所勾结!来人啊!给本宫拿下这对狗男女!”
她身后的太监中,竟混着两名气息阴冷、眼神锐利的侍卫,显然是皇后安排的武道高手,闻言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
夏侯璎珞又惊又怒,浑身发冷,她深知二姐的手段,若今日被她坐实了罪名,自己必将万劫不复!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煜,只见他面色沉静,并无慌乱,只是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面菱花铜镜的镜面,再次泛起了极其微弱的涟漪。镜中,那在混沌中跋涉的青木圣女似乎感应到了此地的危机,猛地抬起头,左眼归墟之力与右眼星辰之光隔着无尽时空,仿佛与镜外的萧煜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萧煜怀中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他按在剑柄的手,瞬间涌入他体内!他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寂灭与秩序交织的奇异力量,凝聚于指尖,对着那两名扑上来的侍卫,虚空一点!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那两名侍卫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闷哼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口溢鲜血,一时间竟无法起身!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萧煜自己!他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股力量,绝非他自身所有,而是源自那枚玉佩,以及……冥冥中与那面镜子,与眼前这位三公主的某种神秘联系!
夏侯明月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指着萧煜,声音颤抖:“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萧煜压下心中的惊骇,目光冰冷地看向夏侯明月:“二公主殿下,还要继续吗?”
他的眼神如同北境的寒风,让夏侯明月通体生寒。她知道自己今日讨不了好,狠狠瞪了夏侯璎珞和萧煜一眼,撂下一句“你们给本宫等着!”,便带着人狼狈离去。
揽星楼内,恢复了寂静。
夏侯璎珞惊魂未定,看着萧煜,眼神复杂。刚才那一刻,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波动,源自那面镜子,也似乎……与这位萧侯爷有关。
“多谢侯爷解围。”她低声道谢。
萧煜深深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面恢复平静的铜镜,心中的疑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浓重。他确信,这位三公主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这秘密,与他,与那遥远的星空,息息相关。
“公主殿下客气了。”萧煜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平静,“此地不宜久留,臣先行告退。公主……万事小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
夏侯璎珞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再回头看向那面神秘的铜镜,心中波澜起伏。她感觉,自己平静了多年的生活,从今夜起,恐怕要被彻底打破了。
而萧煜走出揽星楼,抚摸着怀中依旧温热的玉佩,抬头望向北方那隐约可见的星辰,眼神锐利如刀。
星轨已乱,宫阙杀机暗藏。他与她的命运之线,似乎从这一刻起,真正开始交织。而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那关乎帝星、关乎宿命、关乎星空彼岸的惊天因果,正缓缓揭开它神秘面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