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木之名……愿源初……见证……”
青木圣女那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祷文,如同冰原上最后一丝不灭的火焰,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与震耳欲聋的万骸奔涌声中,艰难地摇曳着,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她染血的身躯死死地护住身下已然油尽灯枯的吴远亮和那气息愈发微弱的婴儿,胸前的圣徽散发出最后一丝黯淡的青光,如同一个脆弱的茧,试图包裹住这最后的希望火种。
然而,外界的一切,正以无可挽回的趋势,向着彻底的混乱与毁灭狂飙猛进!
吴远亮最后以生命和残魂为代价点燃的“信号弹”,效果远超想象!
整个“源初之间”,这个本应绝对封闭、独立于时空之外的禁忌之地,此刻就像是在无边黑暗深海中突然被点亮的、聚集了所有诱惑与危险的灯塔,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和“钥匙”气息,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如同最疯狂的瘟疫,向着整个无声峡,乃至更遥远、更古老的未知之地疯狂蔓延!
“轰隆隆——!!!”
首先是大地!仿佛有亿万头洪荒巨兽在地底最深处苏醒、咆哮、并同时向着这个中心点发起了亡命冲锋!整个球形空间外部传来的撞击声和震动感,比之前三方“污点”冲击时猛烈了何止百倍!那本就布满了裂纹的能量天穹疯狂闪烁,大片大片的光络彻底熄灭、崩碎,露出后面扭曲混沌的虚无底色,仿佛这个空间本身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紧接着,是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无穷无尽的咆哮与嘶鸣!那是亡灵天灾的集体呐喊,是血肉怪物贪婪的嚎叫,是冰冷机械引擎的过载轰鸣,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诡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沉呓语和摩擦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每一个可能的方向汹涌而来!
“朝宗!万骸朝宗!”骷髅将领那沙哑而激动到极点的灵魂嘶吼,即便隔着即将破碎的屏障,也清晰地烙印在青木圣女几乎崩溃的意识中,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与渴望。“响应圣裔之召!踏平阻隔!恭迎吾主归位!”
他口中的“圣裔”,显然是指那正在承受分离之苦、本能发出啼哭宣告的婴儿!而“吾主”,则指向那纠缠了亿万年的三种本源力量,尤其是那“终末”之力!
亡灵大军的主力,到了!
不仅仅是它们!
“嘶——!!!”
那粘稠黑泥般的“渊毒”污染源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了极致怨毒和贪婪的嘶鸣,它被“终末”洪流擦伤的部分正在艰难地蠕动修复,但更多的、更庞大的黑泥从虚无中涌出,如同决堤的污秽之海,疯狂地拍击着屏障,它们的目标同样是婴儿,是那“渊毒”本源,它们要吞噬,要同化,要成为那唯一的、终极的毁灭!
“警告!警告!未知高维能量冲击!屏障完整性低于17%!检测到复数超规格生命体接近!最高优先级指令:获取‘奇点’,保护‘核心’!”机械触手后方的幽蓝巨眼冰冷地闪烁着,更多的、体型更大、覆盖着厚重装甲、搭载着前所未见武器的战斗机械突破了某种空间封锁,加入了冲击屏障的行列,它们的逻辑冷酷而直接,为了目的,可以粉碎一切阻碍!
三方最初的“污点”被吴远亮阴了一招,受了些损伤,但此刻,它们不再是单独行动,它们身后那真正恐怖的、横跨了不知多少时空的庞大本体或势力,正在被彻底惊动,并投来了更多的“触须”和力量!
而吴远亮那搏命的一招,引来的远不止这些!
在剧烈震颤、明灭不定的能量天穹裂缝之外,在那片因为能量风暴而扭曲的虚空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阴影!
有些阴影,庞大如山脉,缓缓蠕动,散发着令灵魂冻结的阴冷死寂,仿佛是从亘古墓穴中爬出的旧日支配者!
有些阴影,缥缈如烟云,变幻不定,内部似乎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哀嚎挣扎,散发出汲取一切生命力的恐怖吸力!
有些阴影,甚至完全不符合常理,像是无数几何图形的混乱叠加,看上一眼就让人理智崩溃,它们似乎是追逐着本源规则动荡而来的、来自更深层空间的恐怖存在!
这些存在,或许不如那三方“污点”背后的本体那么目标明确,但它们同样被这极致的“诱惑”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分一杯羹,哪怕只是吞噬一点逸散的能量,也足以让它们产生难以想象的蜕变!
万骸朝宗!真正的万骸朝宗!
朝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君主,而是这汇聚于此的终极力量,是那代表了“起源”与“终结”可能的“钥匙”与“核心”!
“源初之间”,这个本应是遗世独立的禁忌之地,此刻已然成为了整个无声峡,乃至周边无数时空维度所有恐怖存在的风暴眼!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毁灭欲望,都在向这里汇聚!
内部,是三种本源力量粗暴分离造成的、足以持续湮灭一切的恐怖风暴!
外部,是无数闻讯而来的、足以踏平一切的贪婪巨兽!
屏障,摇摇欲坠!
力场,濒临破碎!
而处于这一切中心的三人,两个濒死,一个婴儿,似乎只剩下被碾碎成宇宙尘埃这唯一的结局!
青木圣女的祈祷声在如此宏大的毁灭背景音下,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感受到护体青光的急剧消耗,感受到吴远亮身体正在快速变冷,感受到怀中婴儿的啼哭已经变成了无力的、断断续续的抽噎,那三色混沌力场明灭的频率越来越快,范围也在被迫缩小。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深渊海水,淹没了她的心脏。
真的要……结束了吗?
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吴远亮燃烧了一切,最终却只是换来了一个更快、更彻底的毁灭?引来了更多、更可怕的敌人?
不甘!强烈到极致的不甘!以及一种深沉的悲怆,在她心间蔓延。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那一刻——
嘭!!!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从她身下传来。
不是屏障破碎,也不是力场崩解。
而是……吴远亮那彻底瘫软、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气息,猛地从他心口位置渗透出来!
那气息,并非他原本的任何一种力量,不是被净化的熔炉能量,也不是守陵人的血脉烙印,更不是源初之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隐晦、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一直潜藏在他生命最底层的东西!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
咔咔咔……嗡嗡嗡……
他们身下那布满裂纹、被吴远亮鲜血染红、并被其最后力量强行篡改了一部分权限的暗金色平台,突然产生了新的异动!
平台表面,那些被血色浸染的古老刻痕,竟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再次激活,亮起了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红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悲怆与……威严!
一种与“源初之间”纯净白光格格不入的、属于战场、属于牺牲、属于铁血镇守的惨烈气息,猛然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
平台深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一丝欣慰的……叹息?
这叹息声轻若微尘,却让紧贴着平台的青木圣女浑身猛地一颤!
她冰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感受着身下平台传来的、那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以及吴远亮体内那突然复苏的、陌生的灼热气息!
“这是……?”
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深红色的平台光芒骤然汇聚,如同有自我意识般,猛地缠绕上吴远亮那垂落的、几乎碎裂的右臂——那只曾经拍击平台、以血烙为引的手臂!
嗡!
深红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急速蔓延,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身躯!
“呃……啊——!”
本已意识沉寂的吴远亮,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无意识的、仿佛承受着极大痛苦的嗬嗬声!他全身那些原本是生命燃烧殆尽标志的血色裂痕,此刻竟然被那深红光芒填充、覆盖,变得如同某种神秘的战纹!
他那只完全黯淡下去的独眼,猛地睁开!
但眼眶之中,却不再是原先的眼神,而是燃烧着两簇深红色的、充满了无尽战意与苍凉守意志的火焰!
“镇……渊……”一个沙哑、破碎、仿佛由无数个重叠声音组成的词汇,从他口中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执念!
“吼——!!!”
平台之下,那深红光芒大盛,仿佛打开了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微小通道!一声模糊却震撼人心的、仿佛来自无数英灵齐声呐喊的战吼,隐隐传来!
下一刻,以吴远亮的身躯为媒介,那深红色的光芒猛然向上冲起,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了一道薄薄的、仿佛由无数虚幻盾牌和残破战旗组成的深红光罩,叠加在了婴儿那即将破碎的三色混沌力场之外!
这层深红光罩是如此的残破、虚幻,看上去比混沌力场还要不堪一击。
然而,当外部那三种本源分离风暴的能量再次冲击而来时——
嗤嗤嗤!
深红光罩剧烈震荡,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散,但令人惊异的是,它竟然并没有被立刻摧毁!那些冲击而来的恐怖能量,仿佛遭遇了某种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不屈的意志的阻挡,竟被很大程度上抵消、偏斜了出去!
这光芒,这意志……似乎在本质上,与那“终末”之力中的某种特质同源,却又截然不同!一个是为了净化与终结,一个是为了……守护与镇压!
这是……镇陵军的力量?!是那烙印在吴远亮血脉深处、甚至可能隐藏在他灵魂最底层的、属于无数代守陵人最终凝聚的……英灵战意?!在这最绝望的关头,被他以生命和灵魂最后燃烧的火星,结合这神秘的平台,奇迹般地唤醒了?!
虽然这力量看起来是如此微弱,如此残破,仿佛风中残烛,但它的出现,却硬生生地为他们争取到了……多一口气的喘息之机!
青木圣女彻底愣住了,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她看着身下仿佛被某种古老战魂暂时附体、痛苦挣扎却支撑起一片天地的吴远亮,看着那叠加的双重力场,一个源自婴儿的本能,一个源自万古的英灵……
希望!虽然微弱如星火,但确实出现了!
然而,现实的残酷永远不会缺席。
内部的风暴稍被阻隔,外部的危机却已抵达顶点!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恐怖撞击,狠狠砸在能量天穹之上!
终于——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仿佛整个世界碎裂般的巨响传来!
那本就濒临极限的能量天穹,在某一个点,被硬生生地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首先涌进来的,并非实体,而是如同海啸般汹涌的、灰白色的死亡潮汐!那是纯粹到极致的“终末”气息,夹杂着无数亡灵嘶嚎的灵魂碎片!
透过那窟窿,可以看到外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亡灵大军!它们如同白色的海洋,填满了每一寸空间!枯骨战士、腐烂尸兽、幽魂骑士……无数闪烁着魂火的眼眶,齐刷刷地“盯”住了平台上的三人,尤其是那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