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头强大的腐蚀者,连同它们覆盖的骨甲和手中的扭曲兵器,在金红火球的轻轻触碰下,瞬间化为飞灰!彻底湮灭!
仅仅一个呼吸!
冲入洞窟的所有敌人——数十头尸傀、数名枯爪祭司、几头强大的腐蚀者——在柳诗窈屈指弹出的那团金红火球之下,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从世界上抹除!洞窟入口处,只留下一片被高温灼烧得光滑如镜的琉璃状地面,散发着袅袅青烟。
死寂。
洞窟内一片死寂。
顾长卿和所有幸存者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石化。他们张着嘴,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击,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那是神罚!是真正的天威!
柳诗窈缓缓收回手。掌心那团焚世火球已然消失。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她那完美无瑕的、笼罩在火焰纱衣下的身躯,却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眉心处的烈焰神纹光芒也黯淡了一丝。强行跨界支援弟弟后,又瞬间爆发如此威能,对她刚刚完成血契、远未稳固的本源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她的目光,再次穿透洞窟的岩壁,投向远方。金红熔岩般的眼眸中,映照出山谷深坑底部,弟弟那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残躯。
“珏儿…” 冰冷威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和焦灼。她猛地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点微弱的金红火星,试图再次凝聚焚天之炎,跨越空间去挽救弟弟。
然而——
噗!
一口滚烫的、燃烧着金红火焰的心头之血,猛地从柳诗窈口中喷出!血液落在地上,瞬间将坚硬的岩石灼烧出一个小坑!她身体剧烈一晃,周身火焰纱衣明灭不定,眉心神纹剧烈闪烁,几乎要熄灭!强行催动本源带来的反噬,如同万箭穿心!
“柳姑娘!” 顾长卿惊呼,想要上前搀扶。
柳诗窈抬手制止了他。她强行稳住身形,擦去嘴角燃烧的血迹。那双金红的眼眸中,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丝深沉的无力。她看着指尖那点微弱的火星,最终,缓缓散去。
她无法再出手了。强行跨界,代价巨大,她的本源已受重创。此刻再强行凝聚焚天之炎,不仅救不了弟弟,自己也会立刻被焚世烈焰反噬,化为灰烬。
“等…我…” 柳诗窈看着远方,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焚天意志,顺着血脉的链接,传递向深坑中那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然后,她缓缓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火焰纱衣收敛入体,开始全力调息,修复受创的本源。洞窟内灼热的气息迅速消退,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顾长卿看着柳诗窈苍白却依旧绝美的侧脸,再看看洞外那片被焚成琉璃的死亡地带,心中涌起滔天巨浪。焚天之威…竟至于斯!但殿下的危机…他望向山谷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
吴家老宅深处,佛堂。
幽绿色的长明灯焰在凝重的气氛中微微摇曳,将黑色邪佛模糊的面容映照得更加阴森诡谲。浓烈的檀香味混合着尘埃的气息,此刻却无法掩盖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的冰冷杀机。
吴老夫人被两名气息沉凝、面无表情的“影牙”精锐一左一右“搀扶”着,强行按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她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瞪着站在她面前、负手而立的琅夏,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以及一种近乎癫狂的嘲弄。
“小畜生…你想干什么?学你那猪狗不如的爹,来逼问老身?” 她的声音沙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密室?解药?做梦!老身就是死,也要拉着吴念安那个孽种陪葬!让你们吴家…断子绝孙!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佛堂内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琅夏静静地站在吴老夫人面前,月白色的长衫在幽绿灯火下晕染着冷光。他俊朗温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即将破碎的瓷器。
“姑祖母,您误会了。” 琅夏的声音清越平和,如同山涧清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吴老夫人的狂笑,“侄孙并非来逼问,而是来…帮您回忆。”
他缓缓踱步,走到那张紫檀木案几旁。案几上,那张描绘着“江氏密室”结构的泛黄羊皮图纸,和那个通体乌黑、瓶口蜜蜡带着细微裂痕的小瓷瓶,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幽绿的灯火下,图纸上那个被朱砂重点标记的“枢机重地”,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琅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图纸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却仿佛穿透了纸张,看到了那尘封二十年的血腥过往。
“江氏密室…‘枢机重地’…” 琅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追忆,又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姑祖母,您还记得…当年江枫少爷,最喜欢在密室的哪个角落,研究那些江家祖传的机关图谱吗?”
吴老夫人狂笑的声音猛地一滞!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浑浊的眼珠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江枫…她死去的儿子!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住口!不许提枫儿!你不配!” 她嘶声尖叫,身体剧烈挣扎,却被两名“影牙”死死按住。
琅夏恍若未闻,指尖缓缓滑过图纸上一条标注着“引龙道”的通道,继续用那平和却冰冷的声音说道:“还有…您最珍视的那枚‘江’字玉扣,据说是江家先祖得自龙脉深处的一块暖玉雕琢而成,贴身佩戴可滋养神魂…当年大火之后,您以为它随枫少爷一起化为了灰烬…却不知…”
他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吴老夫人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嘴角的弧度加深:“…它其实一直被枫少爷藏在了密室‘枢机重地’的某个暗格里,作为…他准备送给未来妻子的定情信物?”
“不…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 吴老夫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身体猛地僵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江枫藏玉扣的事情…是只有她们母子才知道的秘密!这个琅夏…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怎么知道?” 琅夏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佛堂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温润祥和的羊脂白玉扣,边缘那个小小的古篆“江”字,在幽绿灯火下清晰可见!“因为…它现在…就在这里。”
他将玉扣轻轻放在羊皮图纸上,正好压在“枢机重地”的标记之上。玉扣温润的光泽与图纸的陈旧、瓷瓶的乌黑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看着那枚熟悉的玉扣,吴老夫人的精神防线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泪水混合着眼角的污垢汹涌而出。“枫儿…我的枫儿啊…” 她发出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哀嚎,癫狂的怨毒被巨大的悲痛瞬间冲垮。
“解药…或者密室真正的位置。” 琅夏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说出来。否则,我不介意…让这枚枫少爷珍视的玉扣,和您一起…永远消失。让江枫少爷最后的心意,彻底化为乌有。”
他拿起那个乌黑的瓷瓶,指尖在瓶口那细微的裂痕上轻轻摩挲。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不要碰它!那是枫儿的!是我的枫儿的!” 吴老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巨大的悲痛和对儿子遗物的执念彻底压垮了她的理智。她死死盯着那枚玉扣,仿佛那是儿子最后的灵魂寄托。
“在…在‘枢机重地’…血池…字,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混乱,“玉扣…是钥匙…血…江家的血…才能…开启…血池…孕龙胎…里面…有…有…”
她的话音未落!
砰——!!!
佛堂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开!木屑纷飞!
吴振雄高大的身影如同怒目金刚般出现在门口!他赤红的双眼瞬间扫过佛堂内的一切——被制住的吴老夫人、案几上的图纸玉扣毒瓶、以及站在吴老夫人面前、手中拿着毒瓶的琅夏!
尤其是琅夏手中那个乌黑的瓷瓶和吴老夫人那失魂落魄、明显被胁迫的状态,瞬间点燃了吴振雄心中最后的理智!
“琅夏——!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生——!!!”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和彻骨寒意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佛堂炸响!狂暴的罡气瞬间凝聚,一只巨大的真气手掌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撕裂空气,朝着琅夏和他手中的毒瓶狠狠拍去!这一次,他再无顾忌!他要将眼前这个包藏祸心的毒蛇,连同这满屋的罪恶,一起拍成齑粉!
四、残躯孕混沌
山谷深坑底部。
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唯有琉璃化地面散发的余热,和空气中残留的、万物归墟后的虚无感,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湮灭。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滴在滚烫的琉璃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袅袅白雾。
萧景珏残破的身体静静躺在坑底中心。焦黑皲裂的皮肤如同干旱的大地,裸露着缘,焦黑的肌肉组织微微抽搐着,丝丝缕缕暗金色的枯爪死意和暗紫色的雷霆电弧如同濒死的毒虫,依旧在空洞深处微弱地闪烁、冲突,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的身体仍会无意识地痉挛。
丹田位置,那点象征着新生的混沌湮灭核心的灰红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搏动都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方才强行引爆体内毁灭能量、抵挡枯爪魔爪、又在血月同辉下爆发最后反击,几乎耗尽了他残躯内所有的生机与力量。玄穹血冕印记沉寂如死物,龙脉本源枯竭混乱。唯有那缕源自混沌灰芒的本源意志,如同沉入深海的倔强火种,在无边剧痛与枯爪死意侵蚀的冰冷黑暗中,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丝不灭的灵光。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奇异变化,正悄然发生。
那被强行引爆、却又在最后关头被混沌意志强行约束回丹田的毁灭能量——枯爪死意与雷霆劫力的狂暴混合物——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如同被驯服的猛兽,虽然依旧狂暴危险,却不再无休止地冲突毁灭,而是被那黯淡的混沌湮灭核心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方式,一丝丝地…吞噬、转化!
这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将烧红的烙铁和冰冷的毒液同时注入濒死的躯体。每一次吞噬转化,都伴随着丹田如同被亿万钢针穿刺、灵魂如同被撕裂的剧痛!萧景珏昏迷中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呜咽。焦黑的皮肤下,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冲突!暗金与暗紫的光芒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时而将他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时而又被那黯淡的灰红强行压制下去。
但在这毁灭性的痛苦之下,那点黯淡的混沌湮灭核心,却在极其极其缓慢地…发生着蜕变!
核心的颜色,不再是纯粹的灰红,而是融入了丝丝缕缕的暗金与暗紫的毁灭纹路!那点如同心脏般搏动的金光,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更加凝练、深邃,散发出一种更加包容、更加恐怖的湮灭气息!仿佛一个初生的混沌宇宙,正在强行吞噬、消化着闯入其内的毁灭风暴,将其转化为自身成长的养料!
残躯为鼎炉,毁灭为薪柴,于灰烬之中,孕育混沌道胎!
与此同时。
滴答。
一滴冰冷的雨水,穿过血色日轮边缘那道细微的黑色裂痕,滴落在萧景珏焦黑干裂的嘴唇上。
仿佛是久旱逢甘霖。
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气息,顺着唇缝,流入他那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喉咙,浸润了干涸枯竭的经脉。
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水汽,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丹田深处,那正在艰难吞噬转化毁灭能量、濒临极限的混沌湮灭核心,如同受到了最纯净的生机滋养,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生机,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极其艰难地从核心深处滋生出来!
这股生机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混沌初开、包容万物的特性!它迅速流遍萧景珏残破不堪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春雨!那些被焚毁、被撕裂、被死意侵蚀的经脉、血肉、骨骼…在这股混沌生机的滋养下,竟极其极其缓慢地开始…修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如同蜗牛爬行,但确确实实,在毁灭的灰烬中,萌发出了新生的嫩芽!
焦黑皲裂的皮肤下,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泽,混合着新生的、带着混沌气息的淡红色血气,开始艰难地流转。左肩那恐怖的焦黑空洞边缘,翻卷的皮肉蠕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粉嫩的新生肉芽,顽强地探出了头,贪婪地汲取着那缕混沌生机和雨水的清凉。
痛苦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在这无边的痛苦深渊中,一丝微弱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晨曦,艰难而倔强地…透了出来。
深坑边缘的阴影里。
那神秘的灰衣人不知何时再次出现。他依旧穿着朴素的灰色布衣,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面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与阴影融为一体,深邃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深坑底部那具正在毁灭与新生的痛苦中挣扎的残躯上。
他的目光,尤其落在萧景珏丹田位置那点明灭不定、却顽强搏动、正在发生微妙蜕变的灰红光芒上。兜帽的阴影下,那冷硬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混沌道胎…焚世火种…血月同辉…” 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如同叹息,又如同预言,消散在冰冷的雨丝中。
“劫起…缘生…这片污浊的死域…或许…真能孕育出…焚尽腐朽的…新天?”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枚由纯粹的焚天烈焰与混沌湮灭气息凝结而成的、米粒大小、却蕴含着恐怖波动的暗红色结晶,正静静地悬浮着。结晶内部,仿佛有微缩的血色日轮与混沌漩涡在缓缓转动。这是他方才在湮灭深坑边缘,拾取到的、柳诗窈跨界降临的焚天烈焰与萧景珏最后湮灭爆发时残留力量融合的产物。
灰衣人凝视着这枚小小的结晶,又看了看深坑中那正在痛苦中孕育新生的少年,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他反手将结晶收起,身影无声无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冰冷的雨,依旧无声地落下,敲打着深坑底部那具在毁灭灰烬中倔强萌发新芽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