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调集‘影牙’!所有能动的人手!给我把那老妖婆的佛堂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把她给我‘请’到这里来!” 吴振雄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记住,是‘请’!在她交出解药或者说出密室下落之前…我要她活着!好好地活着!明白吗?!”
“是!家主!” 吴猛眼中凶光爆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如同旋风般冲出暖阁。
吴振雄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到儿子的软榻边。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冰冷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他看着那三个用血写在请柬上的字——“江未死”,看着那枚冰冷的“江”字玉扣,再看看儿子脸上不断蔓延的青灰死气。
七日…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老妖婆…” 吴振雄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你最好祈祷…念安能活下来。否则…我会让你…让所有与江家有关的人…尝尽世间万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会亲手…把你们一个个…送进那间密室…给念安陪葬——!!!”
暖阁内,死寂再次降临。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暖那弥漫的绝望与疯狂。时间,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吴念安微弱的呼吸声中,无声地滑向最后的终点。
吴家老宅深处,那座终年门窗紧闭、弥漫着浓郁檀香与腐朽气息的佛堂,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暴力撞开,碎裂的木屑散落一地。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眼眸的精锐护卫——“影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将佛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并未持兵刃,但那股凝练的杀意和彼此间浑然一体的气机,如同无形的铁壁,封锁了所有可能逃脱的路径。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佛堂内,幽绿色的长明灯焰在破门而入的气流中疯狂摇曳,将黑色邪佛模糊的面容映照得更加诡异狰狞。浓烈的檀香味混合着被惊扰的尘埃气息,弥漫开来。
吴老夫人依旧端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深紫色的锦缎袄裙在幽绿灯火下泛着不祥的光泽。她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盯着门口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吴振雄。那目光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如同淬毒冰锥般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吴振雄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背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两团燃烧的赤红炭火,死死地钉在吴老夫人身上。他周身散发着狂暴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意和杀机,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的洪荒凶兽。
“老妖婆!” 吴振雄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嘶哑、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解药!交出来!”
没有质问,没有试探。单刀直入,如同索命的判词。
吴老夫人枯槁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露出几颗稀疏发黑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解药?什么解药?老身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婆子,哪懂什么毒啊药啊的?吴大家主…你莫不是…急糊涂了?”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充满了讥讽和恶毒的快意。
“少给我装疯卖傻!” 吴振雄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佛堂似乎都随之震动!狂暴的气势如同山崩海啸般压向吴老夫人!“慈恩寺!洒扫僧!鞋底的香灰!是你佛堂独有的灯油!‘七日断魂引’!除了你这江家的老鬼,还有谁能拿出这种阴毒的东西?!说!解药在哪里?!江家的密室在哪里?!”
“江家?” 吴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了扶手,“你还有脸提江家?!吴振雄!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当年若不是我江家扶持,你吴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江家的一条看门狗!你这条恶狗!反噬主人!勾结外人!一把火烧了我江家百年基业!烧死了我的枫儿!我的枫儿啊——!!!”
她猛地从圈椅中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发出凄厉如同夜枭般的尖啸,浑浊的泪水混合着眼角的污垢流淌下来,状若疯魔!“你想要解药?救你那个孽种?做梦!我告诉你!没有解药!‘七日断魂引’无药可解!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宝贝儿子!一点点烂掉!一点点死透!就像当年…我的枫儿在火里…一点点被烧成焦炭一样!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癫狂怨毒的笑声在佛堂内回荡、撞击,震得幽绿的灯焰狂舞。吴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灰败的头发散乱不堪,如同索命的厉鬼。
“找死——!!!” 吴振雄的理智彻底被这怨毒的诅咒和儿子濒死的绝望点燃!赤红的双目瞬间被狂暴的杀意填满!他猛地抬手,一只巨大的、缠绕着狂暴真气的罡气手掌瞬间在佛堂内凝聚成形,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如同拍苍蝇般,朝着狂笑不止的吴老夫人当头拍下!他要将这个恶毒的老妖婆,连同这间充满诅咒的佛堂,一起拍成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吴老夫人身前!
是琅夏!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月白长衫,俊朗温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面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罡气巨掌,他并未硬撼,而是闪电般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枚通体乌黑、毫不起眼的小瓷瓶正对着拍下的巨掌!
正是那瓶盛放着剩余“七日断魂引”的瓷瓶!
“家主息怒!” 琅夏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吴老夫人的狂笑和罡气的呼啸,“老夫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她若死在此刻,公子…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掌中的乌黑瓷瓶,在狂暴罡气的压迫下,瓶口的蜜蜡封口瞬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吴振雄瞬间毛骨悚然的、带着甜腥气的异香,从裂缝中悄然弥漫开来!
轰——!!!
那狂暴拍下的罡气巨掌,在距离琅夏头顶不足三尺之处,硬生生地、极其狼狈地停滞住了!狂暴的能量激荡,将佛堂内的经幡卷得疯狂飞舞,幽绿的灯焰几乎熄灭!
吴振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琅夏手中那随时可能破裂的毒瓶,又看了看琅夏身后依旧在癫狂大笑的吴老夫人,一股憋屈到极致的狂怒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投鼠忌器!他不敢赌!这瓶子里剩下的毒,若是泄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琅夏…你…” 吴振雄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他死死盯着琅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对这个他一直视为心腹智囊、温润如玉的侄孙,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忌惮!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他拿着毒瓶的姿态…太镇定了!
琅夏仿佛没有看到吴振雄眼中的杀意,他缓缓收回了手,小心地将那出现裂痕的乌黑瓷瓶收入袖中。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
“家主,老夫人年迈昏聩,受奸人蛊惑,方才口出妄言。当务之急,是救公子性命。” 琅夏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谨,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老夫人或许不知解药,但江家秘藏密室,传说中奇珍异宝无数,更有上古丹方…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如今线索指向老夫人,不如…先请老夫人移步静室,由小侄…慢慢开导询问?或许…能问出密室所在?”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吴振雄那双燃烧着狂怒与猜忌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弧度。
“毕竟,公子…只剩三天了。任何线索,都值得…试一试。您说呢,家主?”
五、残躯湮世劫
山谷入口,狭窄的“咽喉”早已化为修罗屠场。
污秽的泥沼被染成了暗红与黑紫交织的粘稠地毯,铺满了残肢断臂和奇形怪状的尸骸。断裂的骨甲、扭曲的金属碎片、以及被恐怖力量撕扯成碎块的尸傀残骸,如同地狱的装饰品,散落在嶙峋的怪石之间。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枯爪死意特有的腐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死亡瘴气。
萧景珏的身影在尸山血海中踉跄前行。他身上的灰色斗篷早已破碎不堪,露出浸透,散发着浓烈的焦糊与死意气息。他的脸上布满血污和汗水泥浆混合的痕迹,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不屈的金红烈焰,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星辰!
他仅存的右手,五指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凝练到极致的混沌灰芒,灰芒深处,那点璀璨的金光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股令空间扭曲的湮灭波动!
砰!
一具刚从侧面怪石后扑出的、覆盖着暗金骨甲的腐蚀者,被萧景珏反手一掌印在胸膛!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嗤啦”消融声!腐蚀者坚硬无比的骨甲如同冰雪般融化,胸膛瞬间出现一个碗口大的、边缘光滑的焦黑空洞!它那燃烧着魂火的眼窝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一瞬,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暗金色的污血和破碎的内脏从空洞中汩汩涌出。
萧景珏的身体也随着这一掌猛地一晃,喉头一甜,一口带着淡金光泽的逆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丹田内的混沌漩涡剧烈震荡,光芒黯淡,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催动湮灭之力斩杀腐蚀者,代价巨大!
“吼——!” 一声充满暴虐与贪婪的咆哮在身后炸响!最后一名,也是最强的那名手持巨大骨锤的腐蚀者头领,趁着萧景珏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身体僵直的刹那,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粘稠的暗金死光,狠狠撞向他的后背!骨锤未至,那恐怖的死意威压已如同山岳般压下,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绝杀!生死一线!
萧景珏眼中厉芒爆闪!生死关头,龙魂的战斗本能和混沌漩涡的凶戾被彻底激发!他不再试图闪避,反而猛地拧腰转身!将残破的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同时,那缭绕着混沌灰芒的右掌,并非迎向骨锤,而是狠狠拍向自己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左肩断臂伤口!
“以劫为引!归墟…镇魂——!!!”
吼——!!!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这一掌拍下,并非自残!而是以自身残躯为媒介,引动盘踞在断臂伤口处的、那两股互相纠缠对抗的毁灭力量——枯爪死意与雷霆劫力!
轰——!!!
如同点燃了埋藏在体内的炸药桶!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暗金死气与暗紫雷光的毁灭性能量,猛地从萧景珏的左肩断口处爆发出来!这股能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形成一道扭曲的、如同混沌风暴般的能量光柱,迎头撞向那柄砸来的巨大骨锤!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
那柄缠绕着污秽死气、坚固无比的巨大骨锤,在接触到混沌风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崩解!化为无数燃烧着暗金火焰和跳跃着紫色电弧的碎片,四散飞溅!
腐蚀者头领那燃烧着魂火的眼窝中充满了惊骇欲绝!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覆盖全身的厚重骨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狂暴的冲击力将它硬生生掀飞出去,狠狠撞在十几丈外的山壁上,碎石崩飞,烟尘弥漫!
噗——!
萧景珏如遭重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不再是淡金,而是夹杂着内脏碎块和丝丝暗金、暗紫能量的污血!他重重摔在污秽的泥沼中,溅起大片的泥浆。左肩断臂处的伤口彻底崩裂,焦黑的皮肉翻卷,露出了森然的白骨茬口!暗金色的枯爪死意和暗紫色的雷霆电弧如同失控的毒蛇,在伤口深处疯狂肆虐、冲突!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丹田内的混沌漩涡更是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旋转几乎停滞,核心那点金光也变得无比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引爆体内淤积的毁灭能量,虽然挡住了致命一击,却也让他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雪上加霜,几乎彻底崩溃!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吞噬的刹那!
嗡——!!!
他丹田深处,那濒临熄灭的混沌漩涡核心,那点微弱的金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光芒!一股源自血脉深处、不屈不挠、誓要复仇守护的狂暴意志,如同被死亡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轰然苏醒!这股意志引动着混沌漩涡,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的吸扯之力!
左肩伤口处疯狂肆虐的枯爪死意和雷霆劫力,如同遇到了黑洞,被强行拉扯、吞噬,汇入丹田的混沌漩涡!剧痛依旧,但萧景珏残存的意识却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掌控感?仿佛身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被强行纳入这新生的混沌本源框架之中,成为其一部分!
“吼…蝼蚁…你…该死…” 烟尘中,那腐蚀者头领挣扎着从山壁的凹陷中站起,它身上的骨甲碎裂大半,流淌着粘稠的暗金脓血,气息萎靡,但眼中的魂火却燃烧得更加疯狂暴虐!它死死盯着泥沼中气息奄奄的萧景珏,如同盯着最后的血食!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山谷,不,是整个天地,仿佛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焚尽诸天、不死不休的恐怖意志,如同跨越了无尽空间,轰然降临!天空,那轮高悬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太阳,其边缘竟在刹那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而刺目的——血红色!
血月同辉!焚天意志跨界降临!
与此同时!
百里之外,青阳谷深处洞窟中,被焚天烈焰包裹的柳诗窈,仿佛心有所感,燃烧着金红烈焰的双眸猛地转向山谷方向!她身上蔓延的烈焰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珏儿——!!!” 一声穿透空间的、充满了无尽担忧与狂暴杀意的尖啸,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山谷中,泥沼内。
在这股焚天意志跨界降临、引发天地异象的刹那!
萧景珏丹田中那濒临熄灭的混沌漩涡,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燃料!核心那点金光瞬间膨胀!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混沌湮灭与焚天烈焰气息的毁灭性能量,不受控制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残破的躯体内——轰然爆发!
一道灰红交织、缠绕着暗金与暗紫毁灭电弧的恐怖光柱,以萧景珏为中心,冲天而起!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光线湮灭!污秽的泥沼瞬间气化!嶙峋的怪石无声消融!那刚刚挣扎站起的腐蚀者头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短促嘶嚎,庞大的身躯就在这毁灭光柱中瞬间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无形!
湮灭光柱直冲云霄,将天空中那轮被染上血色的太阳边缘,都撕开了一道细微的、扭曲的黑色裂痕!如同苍天泣血,被硬生生捅出了一个窟窿!
一击之后,光柱消散。
山谷入口,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深坑,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坑底中心,萧景珏残破的身体静静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紧握的右拳指缝间,一丝凝练的、带着混沌与焚灭气息的灰红光芒,如同新生的火种,顽强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