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陈健反手扣住特伦的手腕，玄铁剑柄重重磕在地面。
他的锁子甲还沾着联盟总部的星象仪铜粉，发梢凝着黑沼泽的湿雾——半小时前他正和摩莉尔讨论如何应对蜥蜴人迁徙，信差撞开雕花木门时，羊皮地图上的红笔标记被带起的风卷到了火盆里。
\"总统阁下！\"皮特翻身下马，银狮旗在他手中抖得猎猎作响，\"矮人私闯尼根营地，哈蒙代尔军已控制局面，但——\"
\"但什么？\"陈健的目光扫过焦黑的队旗、叠在脚边的矮人圆盾，最后落在缩在人群里的鲁格身上。
那年轻人的战斧还插在树干上，斧刃映着他发红的眼眶，\"摩莉尔呢？\"
\"摩莉尔阁下的狮鹫队还在黑沼泽，我让信鸽传了讯。\"皮特压低声音，\"但贺斯法带着近卫军来的，这不是普通械斗。\"
陈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摩莉尔在联盟议会上拍碎的石桌——当时矮人私自开采了翡翠林边缘的铜矿，而那片区域的开采权早划归摩莉尔的鹰旗领。\"矮人和摩莉尔的仇，比秘银矿脉还深。\"老波比曾这么说过。
如今黑龙事件撞在这个节骨眼，稍有不慎，联盟就得裂成三瓣：矮人、鹰旗领、尼根，再加上哈蒙代尔军...
\"贺斯法！\"陈健突然提高声音，震得营火的火星簌簌往下掉。
矮人王正弯腰检查那堆烧焦的淡水桶，听见呼唤猛地直起身，战锤在掌心转了半圈才稳住。
他锁子甲上的银线本是联盟成立时陈健亲手绣的，此刻却被烟熏得发暗：\"总统阁下，我...我也是听说商队...\"
\"听说商队被黑龙袭杀，所以带着近卫军来围杀尼根士兵？\"陈健一步跨到贺斯法面前，玄铁剑的剑穗扫过对方的青铜头盔，\"联盟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写得清楚：任何势力遇争端须上报仲裁院，私自动武者视为——\"
\"视为对联盟宣战！\"贺斯法突然吼出来，声线却发颤。
他的大胡子抖成一团，露出喉结上一道旧疤——那是二十年前和兽人大战时留下的，\"可仲裁院要三天才出结果！
鲁格的父亲被龙焰烧得只剩半张脸，我总不能看着矮人子弟跪在尸体前喝风！\"他猛地指向艾拉切，\"再说了，尼根士兵身上带着黑龙鳞甲，那缺口和袭击商队的龙一模一样！
他们说没勾结，谁信？\"
\"我信。\"陈健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转身看向艾拉切，洞穴人的鳞片在暮色里泛着青灰，\"尼根军队上个月刚帮我们清剿了北边的食人魔窝，他们的队长为救我的斥候断了半根尾巴。\"他又转向皮特，\"克里斯丁说在西侧发现三个尼根士兵携带龙鳞——那三个士兵现在在哪儿？\"
\"押在马车里。\"皮特指了指营地边缘的运粮车，车帘缝隙里漏出两声压抑的闷哼，\"他们说龙鳞是从黑市买的，打算卖给人类贵族做装饰。\"
\"黑市？\"贺斯法嗤笑一声，\"矮人商队走了二十年的商路，黑市什么时候敢卖黑龙鳞甲？\"
\"就因为你们矮人商队垄断了商路！\"一直沉默的艾拉切突然开口，洞穴人的獠牙在火光里闪着白芒，\"我们尼根在翡翠林边缘蹲了半个月，逮到过三拨偷运龙鳞的半兽人——他们背后都挂着矮人商会的徽章！\"
\"放屁！\"鲁格抄起战斧就要冲过来，被两个哈蒙代尔士兵架住胳膊。
他的青铜护腕撞在长矛上，叮当作响，\"我父亲的商会从来——\"
\"够了！\"陈健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寒光扫过所有人的脸，\"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盯着贺斯法，\"你带着近卫军私闯中立区，已经触了联盟的逆鳞。
更要命的是——\"他顿了顿，\"摩莉尔要是知道你带着近卫军来，会怎么想？\"
贺斯法的脸色瞬间煞白。
三个月前的铜矿之争，摩莉尔曾当众说过\"矮人贪得无厌\"，而贺斯法回敬的\"鹰旗领的爪子伸得比狮鹫还长\"，此刻正像根刺扎在两人中间。
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突然低了：\"我...我没想针对摩莉尔阁下，就是气不过商队的弟兄白死。\"
\"气不过？\"陈健的剑尖重重戳在贺斯法脚边的泥土里，\"你这是给摩莉尔递刀子！
她要是说你借黑龙事件扩张武力，你怎么辩？
你让我怎么护着矮人？\"他猛地拔起剑，剑刃带起的风掀翻了旁边的篝火架，\"联盟成立时怎么说的？
各势力平等，有事共商！
你倒好，带着军队来逼宫！
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营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特伦大师的魔法光晕渐渐消散，露出他苍白的脸——他从未见过陈健发这么大的火。
哈蒙代尔士兵们握紧长矛的手渗出冷汗，尼根士兵们缩着脖子，连最暴躁的鲁格都松开了战斧。
贺斯法的战锤\"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单膝跪地，锁子甲撞在泥土里溅起灰尘：\"总统阁下，我...我错了。
可矮人不能白受委屈啊。\"
\"委屈？\"陈健盯着他银线发暗的锁子甲，想起三年前在矮人王城，贺斯法举着新酿的麦酒说\"联盟是矮人最硬的盾\"，\"真正的委屈是联盟散了，矮人商队再被黑龙袭杀时，连个帮忙报仇的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带头闹事的鲁格和近卫军里的激进分子交给仲裁院，按条例处罚；第二，矮人脱离联盟，以后自己对付黑龙、兽人和摩莉尔的狮鹫。\"
贺斯法的大胡子剧烈颤抖着。
他抬头看向营地外——那里竖着联盟的巨石碑，刻着十二势力的徽章，矮人图腾下还沾着去年结盟时泼的麦酒。
他又想起山腹里的秘银矿，没有联盟的商路，那些闪着银光的矿石只能烂在地里；想起族里的老弱病残，没有哈蒙代尔军的保护，兽人的铁蹄早该踏破矮人山口了。
\"我选第一个。\"他声音沙哑，伸手按住鲁格的肩膀，\"鲁格，跟仲裁院走。\"
鲁格的眼眶瞬间红了：\"伯父！我父亲——\"
\"你父亲要是活着，会抽你两记耳光。\"贺斯法猛地拽过他的战斧，\"他用命护着商队，不是让你拿命赌气的。\"他转向陈健，\"闹事的二十七个矮人，我都交给您。
要打要罚，矮人认。\"
陈健看着他泛白的指节，缓缓收剑入鞘：\"仲裁院会公平处理。
但有一条——\"他扫过所有矮人，\"从今天起，矮人近卫军撤出翡翠林，回山守矿。\"
贺斯法重重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
\"皮特。\"陈健转向哈蒙代尔将领，\"把闹事的矮人暂时扣押，等仲裁院的人来。\"他又看向艾拉切，\"尼根那三个带龙鳞的士兵，也一并交过去。\"
暮色彻底笼罩了营地。
特伦大师重新张开传送阵，青色光晕里，陈健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
贺斯法弯腰捡起战锤时，瞥见焦黑的尼根队旗上，\"尼根\"二字的焦痕像道伤口——但他知道，只要联盟还在，这伤口总会愈合。
而在营地外的灌木丛里，一双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摩莉尔的狮鹫落在树梢，她指尖绕着鹰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