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午看着这一幕,笑着说:“现在晋地的宗族,都在说赵氏的‘礼’是‘活礼’—— 不是刻在竹简上的死条文,是能让人活下去、活得好的真法子。再过些日子,说不定智氏和中行氏的人,也要来求抄本了。”
赵无恤摇摇头,指着案上正在抄写的竹片:“不用等他们来求。等我们把这些抄本都抄完,就主动送过去。乱世里,宗族之间的争斗已经够多了,能靠‘礼’让大家少些争斗、多些互助,比打赢十场仗都强。”
接下来的日子,传礼堂里每天都挤满了人。赵氏和范家的农人轮流来抄简,魏氏和韩氏的代表也留下帮忙,连之前跟着赵狗儿学字的孩子们,都能帮忙削竹片、磨墨汁。草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屋内却暖得像春天 —— 墨香混着竹香,笑声混着抄简的 “沙沙” 声,像一曲冬日里的传礼歌。
赵狗儿渐渐成了传礼堂的 “小先生”。他带着孩子们抄 “仁” 字,会先讲老丈的故事;带着魏氏的农人看 “抗灾之礼” 的批注,会演示去年灭蝗时用的布巾怎么浸油。有一次,韩氏的一个流民妇人问他 “流民之礼” 里的 “各尽其能” 是什么意思,他拉着妇人去了农队的织布坊,指着正在织布的农妇说:“你看,她们会织布,就能靠手艺换粮;你要是会做饭,以后就可以在传礼堂帮大家做饭 —— 只要有手艺,就不是没用的人。”
妇人听着,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我以前总觉得,流民就是累赘,现在才知道,我们也能靠自己活下去,还能帮别人。”
除夕那天,传礼堂里摆了一桌麦粥宴。赵氏、范氏、魏氏、韩氏的人围坐在一起,喝着新煮的麦粥,吃着烤得喷香的羔羊,手里捧着刚抄好的《赵氏礼策》。赵鞅也来了,他看着满屋子的人,看着竹架上堆得高高的抄本,眼里满是欣慰:“去年今日,我们还在担心蝗灾后的收成;今年今日,我们已经能把‘礼’传到晋地的半壁江山。无恤,你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
赵无恤举起陶碗,对着众人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做的。是老农人的经验,是范家的援手,是魏氏、韩氏的信任,是狗儿和孩子们的传承,才有了今天的‘礼’。新的一年,我们要把这‘礼’传到晋地的每个角落,让更多的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安稳日子过。”
众人一起举起碗,陶碗碰撞的 “砰砰” 声,在传礼堂里回荡,比任何礼乐都响亮。窗外的雪还在落,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屋内的灯还亮着,把每个人的脸照得通红,像春天里的太阳。
夜深了,众人渐渐散去,赵无恤和赵狗儿留在传礼堂,收拾着案上的竹简。赵狗儿看着竹架上的抄本,突然问:“无恤大哥,等我们把‘礼’传到整个晋地,以后还会有人打仗吗?”
赵无恤拿起一卷抄本,借着灯光翻看,上面的 “友邻之礼” 在灯光下泛着光:“会的。乱世里,争斗不会一下子消失。但只要越来越多的人懂‘礼’、守‘礼’,愿意靠互助活下去,而不是靠抢、靠杀,争斗就会越来越少,总有一天,天下会太平。”
赵狗儿点点头,把最后一卷抄本放回竹架:“那我们就一直传礼,传到天下太平的那天。”
赵无恤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想起去年春旱时那个躲在树后的孩子,想起今年秋收时那个能独立抄简的少年,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 赵狗儿不仅能把竹简上的字传下去,更能把字里的故事、故事里的 “仁” 与 “礼”,传得更远、更久。
雪还在窗外落着,传礼堂的灯还亮着。竹架上的《赵氏礼策》,一卷挨着一卷,像一道温暖的墙,护着晋地的人,护着华夏的根。赵无恤知道,这个冬天不是结束,是 “礼” 传向晋土的新起点 —— 以后,这些抄本会被送到魏地、韩地,送到智氏、中行氏的宗族,送到每一个需要 “礼” 的农队;这些字会被记在心里,落在土里,长在麦里,在乱世的晋土上,长出一片又一片的希望。
他走到案前,拿起竹笔,在一卷新的竹片上,写下了 “晋土传礼” 四个字。笔尖落下时,他仿佛看见明年的春天,魏地的农人在 “流民之礼” 下开垦荒地,韩地的流民在 “各尽其能” 下找到活计,范氏与赵氏的农人一起播种,晋地的麦田里,到处都是 “礼” 的影子,到处都是活下去的希望。
灯光下,竹片上的字渐渐干了,墨香在空气中散开,像冬日里的麦香,像乱世里的暖阳,永远鲜活,永远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