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也愣住了,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地干脆,竟直接下了释放的口谕!
康熙看着胤禄惊讶的表情,脸上露出淡淡慈祥的笑意,转瞬即逝:
“怎么?觉得朕不该放他们?”
“儿臣不敢!儿臣······儿臣替十哥、十三哥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胤禄起来,转眼望向窗外,自顾着言语道:
“朕老了,病了这一场,更是觉得······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千秋功业,有时候还不如看着你们兄弟和睦,让朕省心。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康熙这话说得极轻,却又重重地砸在胤禄的心上。
“李德全。”康熙唤了一声。
“今儿不为君臣之礼,只为十六阿哥顾念兄弟情分,为这份胆魄,朕就再给你老十六一个天大的人情!”
“胤禄,你自去十三阿哥胤祥那里,宣朕的口谕,老十那里让李德全去吧。”
胤禄闻听此言,已是双眼含泪,目视面前的康熙,兀自又是额头触地,砰砰作响。
“谢皇阿玛恩典······”
哽咽之声渐起,胤禄肩头耸动,李德全上来搀扶,递了湿帕子。
“好了,好了!跪安吧!朕乏了······”
康熙重新闭上双眼,似耗尽了力气一般。
“儿臣告退。”胤禄恭敬行礼,一步步退出寝殿。
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胤禄站在乾清宫外的汉白玉台阶之上,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康熙最后那句话,在胤禄耳边久久回荡。
心疼自己的儿子······
胤禄脚下生风,心头那股阴郁之气一扫而空,如被雪后艳阳照亮。
来不及回府,胤禄径直打马便往十三哥府邸奔去。
胤禄此刻只想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告知十三哥。
十三阿哥府门前冷落如常,朱漆大门紧闭,只有两个穿着臃肿棉袍的护军揣着双手,无精打采地缩在门檐下。
见胤禄骑马而来,忙不迭地上前打千儿请安。
“开门!有旨!”
胤禄翻身下马,亦是难以抑制激动。
护军不敢怠慢,慌忙取出钥匙,吱呀推开沉重的府门。
府内更是萧索,积雪满院,枯枝败叶堆积在廊庑下,昔日精巧的庭院透着破败气息。
只有正房窗棂透出些许微弱的烛光,才显出一丁点的生气。
胤禄不等通报,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疾步奔向正房。
推开房门,屋内虽有暖意,可仍是清冷,炭火忽明忽暗。
十三阿哥胤祥只穿着一件半旧的靛蓝棉袍,未系腰带,正背对着门口,附身在一个小火盆前,用火钳拨弄着那几块半干半湿的炭,背影消瘦,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袍下清晰可见。
听得门响,胤祥缓缓转过头。
一月有余的圈禁,已然让十三阿哥脸颊凹陷,面色苍白无血色,嘴唇干裂,唯有眼眸中闪着亮光,可其中却也含着疲惫。
看见是胤禄,胤祥眼中满是诧异,旋即又是自眼角化开笑意,在清癯的脸上逐渐弥漫开来。
胤祥急忙放下火钳,转身站起,咧嘴微笑道:
“老十六,你怎么来了?今日得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