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跪伏之下,双膝快速向前挪动数下,泪珠欲夺眶而出,将太子的威胁之语,稍作修饰,和盘托出:
“二哥他······他言语间提及额娘母家,说王家在江南的产业,似乎与四哥门下年羹尧有些不清不楚的来往······还警告儿臣,瓜田李下,要儿臣当心。”
胤禄刻意略去了太子拉拢与哭诉的部分,只突出其威胁之意,并将矛头指向了年羹尧,乃至其背后的雍亲王。
康熙依然不动声色,缓缓问道:“他倒是对你关怀备至,那你待如何?”
胤禄叩首,话语中已显哽咽:“皇阿玛明鉴!儿臣年幼,母家更是门第清寒,仰赖皇阿玛天恩方得温饱,岂敢与外臣勾结?此等捕风捉影之事,儿臣闻之唯有战栗!”
胤禄话语停顿,伸手拭去脸上泪珠,作出痛哭之态:“儿臣别无他求,只愿潜心学问,侍奉皇阿玛与额娘膝下,愿皇阿玛与额娘身体平安康健,便是儿臣此生大幸。至于兄弟阋墙、党同伐异之事,儿臣年少无知,更不敢亦不愿参与分毫!”
这番话说完,胤禄如释重负,心念之中这话既表明了自身清白,又凸显了孝心与淡泊,更隐隐划清了与所有兄弟党争的界限,自觉滴水不漏。
康熙凝视着伏跪在地的儿子,抑或是受胤禄至真至诚的话语所感,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
“你能作此想,甚好。太子近来言行无状,朕自有公断。至于年羹尧······”
康熙稍顿,作思索之态,语气莫测:“朕记得,他四川任上,政绩尚可。”
这话看似平淡,却业已让胤禄心头不禁一颤。
皇阿玛没有否认年羹尧与王家可能有牵连,甚至隐隐有回护年羹尧之意!
这帝王心术,脑中虽有“先知智慧”,可还是感到高深莫测!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胤禄不敢再多言。
康熙又看了一眼脸色略有苍白的王嫔,语气稍缓:“你们母子说话吧,稍后朕再来看你。”
说罢,竟真的转身,由太监扶着,橐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胤禄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无形之手稍稍松开,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皇阿玛······这是敲打。”胤禄扶着王氏起身,自顾自的说道。
王嫔轻轻拍了拍胤禄的手,恢复了那副温婉从容的模样,但脸上依然残留着惊悸: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禄儿,今日之言,出我口,入你耳,再无第三人知晓。往后······更要谨言慎行。”
胤禄思索着王氏的话语,兀自点头应着。
胤禄思索的是,康熙的路过绝非偶然。
这紫禁城内,当真是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王氏又与胤禄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简单用了午膳。
心腹老嬷嬷突然进来,踱步至王氏面前:
“娘娘,十六爷,凌普得急病,死了!”
“什么?!昨儿从我住处走时,还好好的!”
胤禄一时惊惧,汗毛直立,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