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停,胤禄紧随着王喜匆匆往回赶,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太子胤礽亲自登门,这本就绝非寻常。
凌普刚被控制,太子便闻讯而至,其消息之灵通,动作之迅速,可见一斑。
更紧要的是,太子此刻前来,是兴师问罪,还是另有所图?
胤禄刚被康熙一番试探,此刻这瘟神太子立马前来,倒让胤禄成了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喜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边走边给胤禄说道:
“凌普前脚刚被内务府的人带走,后脚太子爷就来了,带着气性,奴才拦不住,只好紧赶着寻主子回来。”
胤禄也不明所以太子何故如此匆忙,只道这下有话没话的说:
“唉!我的傻二哥啊!此时你寻我干什······”.
边走边说,两人紧赶慢赶,已至住处,王喜拍打着胤禄貂皮行褂上的积雪,胤禄稳步于西次间门前,正了正衣冠,掀帘踏入屋内。
只见太子胤礽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
太子身穿石青色五爪蟒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焦躁。
地上凌普摔碎的茶盏尚未收拾,听见脚步声,太子胤礽缓缓转过身来。
这个当了快四十年太子的二哥,面容俊朗,眉宇间本有几分肖似康熙的英气,此刻却布满了阴霾,眼窝深陷,血丝密布,显然已是多日未曾安眠。
“十六弟,你回来了!”
胤礽望着进来的胤禄,并未称呼胤禄的爵位(虽无实封,但皇子间常以排行相称显亲近),而是直接用了更显亲昵的“十六弟”。
胤禄忙上前一步,甩袖便要依规制行礼:“臣弟参见太子······”
“免了!”胤礽一摆手,打断了胤禄,转头扫过一旁垂手肃立、面如死灰的王喜。
王喜被太子一看,心中已明其意,低头垂眉,躬身后退出房间,屋内只留下胤禄与太子。
“十六弟,我且问你,凌普现在何处?”
太子开门见山,话语称谓倒也算至真至切,然却满是压抑不住的急切与不满。
胤禄心知刚才养心殿父皇的试探是瞒不住,亦不必瞒,心中坦然道:
“回太子爷,凌普已被皇阿玛派人带走。”
胤礽怔了一下,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似强压着情绪道:
“带走?为何带走?就因为一柄玉如意?”
话已明了,凌普带来的玉如意显然是太子所授,胤禄脸色未动,装作一脸迷糊相并未接话。
“凌普是孤的奶公!他即便有千般不是,也该由孤来处置!皇阿玛······皇阿玛这是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不给孤留了吗?!”
这番混账话已是极为僭越,充满了怨怼之气。
胤禄听得是心惊肉跳,这要传到父皇耳朵里,怎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胤禄也只能硬着头皮垂首道:“太子爷息怒,皇阿玛自有圣裁。凌普之事,涉及御用规制,臣弟人微言轻,不敢擅专,唯有据实奏报。”
“据实奏报?!”胤礽向前逼近一步,死死盯着胤禄,忽然发出一声惨笑,“好一个据实奏报!老十六,你如今也学会了看风向,学着你四哥、八哥,倒是懂得如何向皇阿玛表忠心了?”
太子这混账话说的没边,胤禄的冷汗又层层渗出,倒不是怕了眼前这太子二哥,只是在紫禁城深处的老爷子康熙面前免不了又得挨一番训斥。
不等胤禄辩解,胤礽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太子猛地向前抓住胤禄的手臂,话语之中依然带着哽咽:
“十六弟!你可知二哥我如今是何等境地?托合齐下了大狱,齐世武、耿额他们也岌岌可危······皇阿玛身边,尽是些小人谗言!二哥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吗?!他们这是要逼死你二哥,要再一次废了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