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一介游方郎中’…骗鬼呢!施药放贷,手段老辣,气息沉凝得跟潭死水似的,连梁叔都看不透深浅,会是个普通郎中?定是瞧出些什么,怕惹麻烦,才急着撇清!”
她越想越气,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细腻的木雕纹路。“叔公也真是…偏偏这时候让我去那等险地,说什么‘照拂’师弟…分明是让我去当幌子,吸引旁人注意!还非得找个外人护卫,说什么‘变数’…结果找来这么个油盐不进的!”
她低声抱怨着,语气里混杂着对醉道人安排的不满、对前路未知的忐忑,以及被赵武干脆拒绝的挫败感。
此刻的她,褪去了世家女的从容面具,倒更像是个被长辈安排了不情愿的差事、又遭同龄人“背叛”的娇纵少女,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埋怨与天真气。
“罢了罢了!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本小姐自有手段!大不了多带几件护身法宝,多备些灵石符箓…哼,等本小姐从【荒巫境】得了机缘,修为大进,看你还敢不敢小瞧人!”
她自言自语地发着狠,却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被扔在榻上的玉简,眼中闪过一丝肉痛。
《功业归库经》前半部…本想做个顺水人情,也好让那赵武尽心效力,如今…唉,只能再寻他人了。
只是,似他这般气息独特、又看似与各方无甚牵扯的“干净”人手,着实难寻。
吕紫烟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榻上,眉宇间那抹轻愁不再全然是伪装,而是真正染上了几分烦忧。
赵武离了吕府,并未直接回水井巷医馆。
他步履平稳,穿行在渐次亮起灯火的长街之上,面色无波,心中却如古井微澜,细细思量。拒绝吕紫烟,利弊已权衡清楚。
醉道人之局,水深难测,避之则吉。然此番拒绝,等于彻底断了与吕家明面上的合作可能,日后在安济府行事,需更加谨慎。
不过,本也无意久留。伪命初铸,需时间观察稳固;黑风涧剿匪,亦需尽早了结。
安济府虽好,终非久居之地。待取了范十三性命,补全书页,便可寻机离去,另觅潜修之所。
想到此处,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离去之前,有些首尾,需得料理干净。
首当其冲,便是那胡三。此人混迹市井底层,心术不正,专做那盘剥穷苦、放印子钱的勾当,手中怕是有不少血债冤魂。
自己此前为验证魂线、积累命尘,通过他放过几笔贷,虽未亲自出手,却也间接助长了其恶行,结下因果。
如今观测已有所得,此法效率低下且隐患不小,胡三这条线已无太大价值。
留他在世,继续为恶,徒增业障。且此人知晓自己曾通过他放贷,虽不知自己真实意图,但终究是个隐患。
此等为恶之徒,诛之,既可替那些受其盘剥的苦主讨还些许公道,消弭自身间接沾染的恶业,亦能绝了后患。
其魂魄业力深重,投入道兵,洗练出的命尘或也有些许特异之处,可资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