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青松道人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云铮与静仪更是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喘。
“罢罢罢,这两个人既已踏过登云台,便归于玄阳峰,终归有缘。”醉道人指着台上的赵武与李丰田说道,话锋一转,“至于她…我便到时再与她见上一见。”
醉道人语声方落,袖袍随意一拂。那动作轻飘飘,似驱赶蚊蝇,却卷起一道无形气旋,扫过满地狼藉的血痕与呆滞的人群。
登云台顶,风骤急。
青松道人喉结滚动,咽下未尽之言。他躬身更深,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冷石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弟子谨遵师祖法旨!”云铮与静仪更是伏得纹丝不动,仿佛化作了台基的一部分。
醉道人浑浊的目光掠过他们,又扫过台下数百张凝固的惊骇面孔,最终落在登云台最高处那两个身影上——赵武如孤峰峙立,李丰田犹自茫然喘息。他枯瘦的指头弹了弹空荡的酒葫芦,发出几声空洞的闷响。
“酒尽了,戏也散了……”他含混嘟囔一声,破旧道袍无风自动。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佝偻的身形便如一滴墨迹落入清水,无声无息地淡去、晕开,最终彻底消散在喧嚣初起的晨风里,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酒气。
威压如潮退去。
台下死寂数息,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嗡鸣!惊骇、狂喜、嫉妒、茫然……无数情绪在人群中炸开。数百年无人踏足的玄阳峰主,竟在此地现身!更以无上法力,硬生生为两个无名小卒铺就青云之路!那佝偻醉鬼的形象,与传说中尸解登仙的纯阳巨擘,在众人脑中激烈冲撞,搅得心神激荡。
青松道人缓缓直起身,面上恭敬未褪,眼底却掠过一丝难言的疲惫与隐忧。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心绪,目光如电,刺破台下混乱,钉在最高处的两人身上。
“赵武、李丰田!”声音不高,却如金铁交击,瞬间压下所有嘈杂,“既已踏破九锁青云阶,得蒙师祖亲点,自此刻起,尔等便为青云宗玄阳峰记名弟子!”他袖袍微振,两道凝练的青光自袖中射出,迅如疾电,精准地悬停在赵武与李丰田面前。
光芒散去,现出两枚令牌。
非金非玉,触手温润。令牌通体玄黑,边缘流转着暗沉如血的红纹,正面以古朴篆文镌刻“玄阳”二字,背面则是一座孤峰刺破云雾的浮雕,峰顶隐有一道模糊的剑痕,透出无匹的锋锐与苍凉。
“此乃玄阳峰弟子令!”青松道人声若洪钟,字字敲在每个人心头,“持此令,便是青云门人,得宗门道统气机护持!”
他话锋陡然转厉,目光如寒冰扫过赵武:“然而玄阳峰凋敝久矣,一应规矩,待尔等入峰自会知晓!既入此门,当谨守本分,砥砺道心!若行差踏错,污了师祖清名,莫怪门规森严!”
最后一句,带着凛冽杀意,直冲赵武而去。显然,这位外门执事对师祖这近乎儿戏的指定,并非全然心悦诚服,尤以赵武这来历不明、气息驳杂之人为甚。
赵武神情不变,抬手稳稳接住悬浮面前的令牌。
入手微沉,玄黑质地透着一丝灼热,仿佛握住了一块温热的黑铁。当指尖触碰到令牌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自灵魂深处炸开!并非声音,而是某种无形的“壳”瞬间覆盖周身。那并非实体,却比任何甲胄更让他心神剧震。他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源自山门深处、浩瀚如渊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融入他自身驳杂的气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