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净宗?不过是披着袈裟的饕餮罢了。我姓林,风回谷林氏。”她抬眼,直视赵武,“我选你,因为你身负土行神种,是唯一能短暂撼动那秃驴地脉依仗的人。更因为...”她顿了顿,“你眼中那股不甘被当作资粮的狠劲,和我一样。”
空气稍稍凝固,夜风吹过洼地。
“道友已在此盘桓数日,又出手救治陈石头,想必对这险地亦有几分猜想?道友观此地气机如何?”林九鸢打破沉默。
不待赵武回答,她紧接着说道:“这靠山村虽是净宗治下,其性质不过如同府库,那慧明就是此番前来收割的秃驴!”
“他举办这‘净业法会’,无非是想要以此修炼佛门神通。”林九鸢话语平淡,可眼中的嫌恶比上次更甚。
“佛门神通?”赵武不解。
“不错,正是佛门神通,道友无门无派,自然不曾了解。凡是炼气欲求筑基,除却聚齐神种神通以外,还需炼一本命神通。在佛门是六根取其一,而在道门则是六欲斩其一。”林九鸢缓缓道来修炼秘辛。
“六根?”赵武喉咙发紧,声音干涩,“眼、耳、鼻、舌、身、意?”
“不错。佛门本命神通需择一‘根’为凭,斩断其与红尘勾连,炼成‘清净法门’。那净宗的慧明秃驴,若我所料不错,他修行的便是以眼根为基的神通。”她将自己的猜想说出。
她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荒原的黑暗,钉在靠山村东头那座小小的净心庵上。
赵武眼前闪过陈石头心口那枚冰冷莲子的虚影,那道【求不得】的苦谛。
原来那并非终点,只是盛宴前的开胃小菜!
这秃驴要的,是榨干所有人最后一点灵性!
“好个清净法门!”赵武齿缝间迸出冷笑,怒火几乎要透体而出,“好一个琉璃净宗!披着慈悲皮,行此豢养人材、抽魂炼魄的勾当!”
林九鸢的目光重新落回赵武身上,开口道:“赵道友,你身负土行神种,或可克其一二。然其莲台扎根地脉,净灯勾连全村生灵,已成一体。破其莲台,便等于毁天地,业力滔天,顷刻反噬!不破莲台,则其立于不败之地,神通运转无碍,你我皆难逃其琉璃净光炼魂之厄。”
她顿了顿,月光勾勒出她挺直如枪的脊背轮廓。
“此局,破与不破,皆是死路。我邀你前来,非为强求联手,只问一句:道友,可敢入局?”
死局!
林九鸢的话像冰冷的铁水,浇铸出靠山村前路的形状,无论破局与否,尽头皆是悬崖!
赵武沉默着。
洼地里残留的阴煞之气被夜风搅动,拂过他的面颊,带来刺骨的寒意。
那村东头浓郁得惊人的水行愿力,仿佛隔着夜幕传来无声的召唤,又像一张冰冷的巨口,。
破莲台,滔天业力加身,别说修行求活,只怕立时便有灾劫降临!
不破莲台?所有村民一并化为其神通资粮,纵使侥幸逃脱,又与杀人何异?
“好一个净业法会……”赵武低语,声音在荒原的风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焚烧殆尽,“既是死局,那便掀了这桌子!”
他直视林九鸢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赵某所求之道,不在苟活,在争!争一线生机,争大道坦途!这秃驴以人为材,视众生如刍狗,此獠不除,我心难安!此局,我入!”
“好!”林九鸢眼中骤然爆发出慑人的光彩,那并非喜悦,而是某种棋逢对手的锐利与期待,“既如此,当行险中求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