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粗重的呼吸声打破。钟衍教授透过加密频道传来的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从与“终焉之瞳”对视的惊悸中，坠入更深的、源自认知层面的寒意。
“终焉之门……不是宝库……是监狱？”董立杰的独眼瞪得滚圆，声音因难以置信而嘶哑，“星河无限那帮龟孙子……想打开宇宙的排污口？！他们他妈疯了吗？！”
“比疯更可怕。”诸葛隽羽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仿佛抵御着无形的冰冷，“他们清醒地想要成为‘管理员’……想要在旧宇宙法则崩坏、新法则未生的那个瞬间，窃取定义规则的权柄。这是……超越了贪婪的……亵渎。”
刘怡萱十指颤抖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从崩溃的数据残骸中抢救出任何关于那只“眼睛”的结构模型，但一切都是徒劳。“无法建模……无法理解……其存在本身就像一个悖论，一个不断吞噬所有解析企图的‘信息黑洞’。我们只能通过它造成的周边物理常数扭曲和能量衰减来间接推算……它就像一个现实宇宙的‘癌细胞’，正在将有序拉向无序……”
储俊文矗立在原地，右臂麒麟纹路下的灼痛感仿佛延伸到了灵魂深处。他回想起“深渊之眼”圣物中那些破碎的先辈意识碎片，回想起图书馆《蚀章》中隐晦的警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彼岸派先贤们拼尽一切静滞封印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藏或通道，而是一个关押着无数毁灭了自身宇宙的“熵增残渣”、防止其污染当前宇宙的……终极牢笼！
“星河无限……”储俊文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他们不仅想打开牢笼，还想驯化里面的‘囚犯’，甚至成为新的‘狱卒’。”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文昊身上，“文昊，你感觉怎么样？那只‘眼睛’的注视……”
李文昊紧闭双眼，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左臂静滞心核的光芒紊乱不堪，冰蓝色与一丝顽固的银芒激烈搏斗，皮肤下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灼烧。“冷……无尽的冰冷和……‘饥饿’。”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生理性的颤抖，“不是生物的饥饿，是……规则层面的‘趋向性’，一种要将一切存在、一切意义都拉平、扯碎、化为最基础混沌的……‘绝对虚无’的渴望。它在‘记住’我，我的静滞心核……像是一块掉进冰海的热铁，正在被它贪婪地‘同化’……”
王文娟立刻将生命能量催谷到极致，温暖的绿光如同茧般将他包裹，却收效甚微，那寒意仿佛源自更高的维度。“不行！常规生命能量无法中和那种层级的规则污染！”
“钟教授，”储俊文立刻联系总部，“文昊被‘终焉之瞳’标记，静滞心核正在被持续侵蚀，是否有应对方案？”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钟衍沉重无比的声音：“……《蚀章》中有零星记载，称之为‘终焉之印’。被其标记者，会逐渐与‘终焉’同调，最终成为其在现实宇宙的微弱坐标锚点，甚至……可能成为‘门’开启时的优先通道。净化……极难。理论上，需要同等级别的‘创生’或‘绝对秩序’之力才能抗衡，但那只是传说。”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众人。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文昊被慢慢侵蚀？
就在这时，李文昊猛地睁开眼，眼底那丝银芒虽然依旧冰冷，却透出一股倔强的韧性：“不……不对！教授！隽羽之前的发现是对的！在那片冰冷的虚无核心，在那只‘眼睛’的最深处……我确实也感觉到了！那一丝极其微弱、却被扭曲的痛苦回响！很像图书馆数据幽灵和先辈意识碎片的感觉！它……它还在抵抗！”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诸葛隽羽也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我也能……勉强捕捉到一点……非常非常遥远，像是隔着一万重冰墙的哭泣和……挣扎！星河无限……他们不仅在利用崩溃的意识做引信，他们根本就是在用那些被封印的先辈残存意志作为‘祭品’和‘信标’，强行撬动‘终焉之门’！”
“而那些先辈，即便只剩下最后一点破碎的意识，也依然在本能地对抗着彻底的虚无！”刘怡萱忽然激动地调出一段极其混乱的能量衰减曲线，“看这里！在熵增曲线上有几个不自然的、周期性的微小‘凸起’！就像是……心跳！虽然微弱到几乎被淹没，但它确实存在！那是抵抗的脉搏！”
真相愈发清晰，也愈发残酷和悲壮。星河无限的疯狂，是建立在亵渎先烈不屈英魂的基础之上的！
“所以那艘舰船不是在挖掘，而是在用熵增共振‘凿墙’，同时用先辈的痛苦意志做‘撞锤’！”董立杰怒吼道，独眼因愤怒布满血丝。
“而文昊……”储俊文看向李文昊，眼中锐光一闪，“你的静滞心核，与封印同源，又近距离接触了‘终焉之瞳’的投影……你现在就像一块被磁化的铁，既被‘终焉’标记，也……可能与那些正在被消耗、抵抗的先辈意识存在着一丝微弱的共鸣桥梁！”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文昊，尝试它！”储俊文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无法立刻净化‘终焉之印’，那就反过来利用这种连接！尝试感知、放大那一丝抵抗的回响！如果那些先辈意识还在战斗，那他们就是整个‘终焉之门’启动过程中最薄弱的环节！甚至是……唯一的突破口！”
风险极大！主动深化与“终焉”的连接，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个不慎就可能加速被同化的过程。
李文昊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闭上眼，左臂重重按在剧烈震颤的“深渊之眼”容器上，不再试图抗拒那冰冷的凝视，而是将全部意志沉入心核，循着那令人窒息的寒意，逆向追溯，全力捕捉、共鸣那一丝仿佛来自宇宙另一端的、微弱却顽强的抵抗脉搏！
“呃啊啊——！”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强烈数倍！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诡异的冰霜纹路，那是规则层面被侵蚀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