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模糊,”李文昊仔细感应着,“不是能量,而是一种……‘重量’?一种镇压一切的、绝对的‘秩序’的重量。就在你右臂里……沉沉的,暖暖的,但是……好像也有点……‘累’?”
累?麒麟臂会累?储俊文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臂,麒麟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热,并无异常。但他心底却是一动。昨晚强行催动麒麟臂镇压熵增裂隙,又暗中为董立杰治疗眼睛,消耗确实巨大,只是他习惯性地隐藏了起来。李文昊的心核,在清除了那点诡异的“污染”后,感知力竟然提升到了这种程度?能隐约触及他隐藏的力量状态?
这究竟是福是祸?
“昊哥,你这‘天线’是升级了还是中毒了?”董立杰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清楚。”李文昊摇摇头,左臂的心核平稳却沉重地搏动着,与脚下大地深处那浩瀚而悲伤的脉搏隐隐合拍。这种新的感知,让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深层的联系更加紧密,却也背负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共情。
就在这时,储俊文的加密通讯器响起,是钟衍教授的紧急通讯。
“俊文!你们传来的数据我初步看了!”钟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激动,“那些扭曲的古符号碎片……指向性太明显了!尤其是那个破碎的‘星锚’符号和‘虚语’纹章……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神话隐喻!这是极其古老的、关于‘契约’订立之初的‘基石叙事’的变体残章!通常只记载于最原始的‘静滞契约’副本文本之中!”
“《蚀章》那本书里也有类似符号!”储俊文立刻反应过来。
“对!但《蚀章》是熵增侧的扭曲记载!而你们捕获的……是来自一个崩溃的、被熵增力量改造过的意识碎片最后的‘呓语’!这太矛盾了!除非……”钟衍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推测,“除非那个意识碎片的前身,与‘契约’的守护者一方有极深的渊源!甚至可能就是早期的‘守墓人’候选者之一!它的意识被熵增力量捕获、扭曲、奴役,但在最深的崩溃中,它本能地回忆起了最初的、属于‘静滞’一方的古老印记!”
一位可能曾是“守墓人”的先辈,意识被熵增力量俘获改造,成了敌人的工具,最终在痛苦和悔恨中彻底湮灭?
这个推测,让所有听到的人脊背发凉!星河无限的背后,难道不仅仅是高科技和商业野心,更牵扯到了贯穿人类历史的、静滞与熵增两大阵营亘古斗争的黑暗面?他们甚至在利用昔日英雄的残魂?!
“还有,‘星河无限’使用的意识上传和操控技术,其底层数学结构,与龙刃档案库中记载的、几个早已消亡的、信奉‘机械飞升’和‘意识永生’的极端秘密教派的终极目标,存在高度相似性!”钟衍补充道,信息一个比一个惊人,“这家公司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深得多!他们可能整合了多个来源的禁忌知识和技术!”
通讯结束,指挥室内鸦雀无声。信息量太大,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钟衍的推测属实,那么“星河无限”就不仅仅是一个竞争对手或潜在威胁,他们很可能是一个继承了古老禁忌知识、正在进行着骇人听闻的意识实验、并且与熵增力量存在某种勾结(或利用)的疯狂组织!
而他们显然已经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魔都大学——这片同时存在古老“基石”、静滞心核载体(李文昊)、熵增裂隙(老实验楼)以及《蚀章》古书的特殊之地。
“队长……”刘怡萱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能捕获和奴役意识……那我们之后的行动……岂不是……”
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被俘,可能连死亡都无法解脱,意识将成为敌人永久的奴隶和工具!这种威胁,远比肉体毁灭更加恐怖!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和隐隐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对手的残忍和手段,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想象。
储俊文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将他们脸上的震惊、愤怒、以及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尽收眼底。他知道,士气受到了打击。这不是靠几句热血口号就能轻易化解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害怕是正常的。因为我们现在面对的,是超越常规战争的、践踏最基本伦理的邪恶。”
他走到战术沙盘前,手指点向代表“星河无限”总部的光点。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退缩。如果连我们都害怕了,那么还有谁能阻止他们?那些被奴役的意识,那些在痛苦中湮灭的灵魂,谁为他们伸张正义?”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龙刃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文明的底线,对抗一切形式的‘熵增’,无论是能量层面的,还是……意识层面的。我们从加入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有面对最黑暗现实的觉悟。”
他看向李文昊:“文昊,你的心核能感知到‘基石’的悲伤,这说明我们的坚守是有意义的,这片土地古老的守护力量在与我们共鸣。”
看向王文娟和诸葛隽羽:“文娟,猪猪,你们的情感和灵觉是我们的预警系统和良心,不要压抑它,利用它更好地感知危险与善意。”
看向刘怡萱:“怡萱,你的技术是我们揭开敌人面纱的利刃。”
最后看向董立杰:“立杰,你的拳头和勇气,是我们砸碎那些邪恶造物的铁锤。”
最后,他看向所有人:“信任彼此,守住本心。恐惧不会消失,但我们可以选择与之共存,并带着它继续前进。因为我们守护的东西,远比我们自身的恐惧更重要。”
一番话,没有完全驱散阴影,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挡住了恐慌的蔓延。队员们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是的,他们害怕,但他们不会后退。
就在这时,李文昊忽然再次捂住左臂,脸色微微一变。
“又怎么了?”王文娟立刻问。
“心核……又感觉到一点东西……”李文昊凝神感知,语气带着困惑,“不是地下,也不是队长……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非常微弱,像是……回声?”
“什么回声?”储俊文追问。
李文昊努力捕捉着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好像是……那个崩溃的程序……最后发出的……除了痛苦和悔恨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非常微弱的、指向性的……‘求救’信号?像是扔进大海的漂流瓶……但它指向的方向……好远……好像在……大洋彼岸?”
一个被奴役、被扭曲、最终崩溃的意识碎片,在彻底湮灭前,除了痛苦和悔恨,竟然还向着某个极其遥远的方向,发出了一个微弱的求救信号?
它是在向谁求救?难道……还有其他的、未被奴役的、与它同源的存在吗?
这个意外的发现,如同在无尽黑暗的阴谋中,投下了一线极其微弱、却引人遐想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