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一样。”
王卫国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投入一池静水的小石子,在林若云那早已被恐惧和悲伤占据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的手,还被他那只宽大、滚烫、沾满了血污和硝烟气息的右手,轻轻地覆盖着。那股灼热的温度,和那份在生死边缘建立起来的、无言的信任,通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她那颗因为后怕和悲伤而冰冷、颤抖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他,看着那张因为失血而惨白如纸,却依旧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的脸。她想把手抽回来,但不知为何,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帐篷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那渐渐平息下来的,劫后余生的哭泣与呻吟。
“咳……咳咳!”
打破这份奇异宁静的,是李大山那标志性的、尴尬的咳嗽声。
他掀开门帘,探进来半个脑袋,那只独眼里,充满了对王卫国伤势的担忧,以及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那个……队长,林医生……师……师长来了。”
林若云如同触电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她的脸颊,瞬间升起两抹不正常的红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帐篷里过于闷热。
“我……我……”她慌乱地站起身,语无伦次,“我……我去看看其他的伤员……”
“站住。”
王卫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若云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你哪儿也别去。”王卫国挣扎着,在李大山的搀扶下,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剧烈的动作,让他身上的伤口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但他却硬是挺直了腰杆,仿佛靠在他身后的,不是一堆破烂的箱子,而是一座山。
“你,就待在我身边。”他看着她,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现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林若云看着他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她张了张嘴,那些“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救治所有伤员”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师长那高大、疲惫的身影,出现在了帐篷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何参谋长,和那个刚刚立下大功的警卫连长。
当他看到王卫国竟然还能坐起来,而且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医生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如同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尸横遍野的医院时,所有的惊讶,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悲凉。
“报告!”警卫连长猛地立正,“日军偷袭部队,共计三十七人,已全部就地歼灭!我部……警卫连,阵亡二十六人,伤四十二人!”
“医院方面……”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充满了沉痛,“医护人员,牺牲十五人,伤三十七人。伤兵……因直接或间接原因死亡者,超过两百人。”
“啪!”
师长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旁边一辆被炸毁的卡车上!坚硬的铁皮,被他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混账!一群混账!”他如同受伤的雄狮般,发出愤怒的咆哮,“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对一个全是伤员和医生的医院,下这种毒手!”
“师长!”何参谋长在一旁,脸色惨白地说道,“我们……我们都没想到,鬼子的特工队,会如此……如此丧心病狂……”
“没想到?”师长猛地回头,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他,“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换来的,就是一句‘没想到’吗?!”
他没有再理会那个被骂得噤若寒蝉的参谋长,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王卫国的面前。
“你!”他指着王卫国,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庆幸,“你这个小子!命真他娘的硬!”
他看了一眼王卫国身上那重新包裹的、依旧在向外渗着血的绷带,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眼神躲闪,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林若云。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卫国还没开口,李大山已经抢着,将刚才那场惨烈的、九死一生的帐篷保卫战,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他说的很激动,唾沫横飞,尤其是在说到王卫国如何一个人,一把枪,硬生生挡住了二十多个鬼子特工,为他们争取时间时,他那只独眼里,更是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要不是队长,我们这几个兄弟,还有林医生,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