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没那官运,右相嗜宝如命,你一身功夫能踏月穿檐,取来献他,这事便成了大半,再在他面前露两手弓马拳脚,卫将军的印玺,怕不是隔日就能挂你腰间。”
离戈凑趣道:“白侠若真有意,我今夜便去京兆尹府踩点,那琉璃盏藏在东跨院暖阁的多宝格里,错不了。回头你真坐上卫将军的位置,可得提携兄弟们,我们也沾沾大将军的官威。”
白夜行却冷笑道:“你们若想蹚这浑水,自去便是。右相与京兆尹的龌龊,本就与秦氏无关,犯不着把咱们卷进去。”
秦渊笑着颔首,将茶盏放回案上:“这话说得在理,咱们犯不着掺和这档子事,说下一件。”
谈笑声未歇,墨羯却像被钉在原地。他垂着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卫将军”三个字。
离戈方才说时,嘴角噙着的笑不似作伪,眉眼间的笃定也绝非虚言。
他墨羯的身手,未必输过白夜行,右相府的门路,多少人挤破头都摸不着,若真能借着这琉璃盏搭上这贵人,此后岂不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了,那啃野菜树皮的日子一去不返……
“墨羯兄弟……墨羯兄弟?”
骤然响起的呼唤让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撞进秦渊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他忙拱手道:“侯爷。”
“在想什么?”秦渊身子前倾,皱眉道,“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尘,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想什么,只是连日奔忙,身子乏了,一时走神,还望侯爷恕罪。”
“倒是我疏忽了。”秦渊摆摆手,语气温和,“别熬坏了身子,先回山居歇着吧。”
“侯爷,那六个兄弟跟了我多年,我想现在回长安城,找块能看见终南山的地,把他们好好葬了。”
秦渊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我让府里的仆役跟着你,抬棺木、选坟地,也能搭把手。”
“不必了,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最后一程,该由我亲自送。”
“好,公输先生去支用二百两现银,交给墨羯兄弟,也方便他花用。”
“多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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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羯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得尘土飞扬。他佝偻着背,拖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板车碾过土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与他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筋疲力尽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垮掉,玄色衣袍被汗水浸透,黏在背上,血腥味与尘土味缠裹着他,一路飘到长安城墙外的荒坡。
坡下草丛疯长,半人高的枯草掩映着一处不起眼的土洞。他放下板车,抬手拨开丛生的杂草,一道青黑色石门赫然显露,门楣上刻着模糊的鬼面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得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