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之事,远比表面看上去的波澜更大。帝王赐死亲儿,纵是翻遍史书,也属震动朝野的大事。乾元殿前,除去尚小的两位皇子,其余九位皇子皆身着素色朝服,直直跪在冰冷的白玉阶上。他们虽一言不发,脊梁却挺得笔直——此刻无需多言,沉默的陪伴,便是对这位痛失爱子的父亲最后的体面。
乾元殿外的巨大广场上,文武百官更是肃立如松。所有人都低着头,官帽上的珠串纹丝不动,唯有偶尔掠过的风,卷起衣角时才显露出几分压抑。他们手中早已捧着殡葬礼仪的流程册,只待十皇子的死讯传入耳中,便要立刻启动丧仪,将这场皇家悲剧按“规矩”收尾。
可世事偏不遂人愿,三天前,太后下了懿旨要召三皇子入长乐宫,见最后一面,说几句体己话。
谁也没料到,这一叙话就是整整三天。旨意中限定的自尽时辰早过,太后的大内官却在长乐宫门前,对着赶来的侍卫总管轻描淡写一句:“魏王,不见了。”
这话如惊雷般在宫中人耳边炸开。侍卫们不敢耽搁,当即调动禁军,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从长乐宫的暖阁到御花园的假山石洞,从冷宫的断壁残垣到宫中大大小小的枯井,连御膳房的米缸都倒空了检查,可十皇子的身影,依旧杳无踪迹。
“这又算什么,胡闹!”有老臣在人群中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懑,却只敢用袖袍掩着嘴,连头都不敢抬。满朝文武谁不明白其中关节?可面对垂帘听政多年的太后,纵有满腔怒火,也只能憋在心里,连喘口气都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僵局难破之际,一道青影从青鸾殿的侧门走出。那是位身着青衫的女官,袖口绣着暗纹鸾鸟,手中握着一根莹白的玉笛。她立在汉白玉栏杆旁,指尖轻按笛孔,清越的笛声骤然响起,穿透了皇宫的沉闷。
笛声未落,一只通体雪白的苍鹰突然从乾元殿的后方飞出,翅膀展开足有三尺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方盘旋两圈,锐利的鹰眼扫过下方人群,最终稳稳落在九位皇子面前的石阶上。
四皇子先是一怔,随即俯身细看,诧异道:“这鹰……不是公孙女官驯养的那只白鹰吗?它怎么会在此处?”
二皇子一直闭着眼,听到四皇子的话,才缓缓睁开眼,他轻轻叹了口气:“十弟终究是藏不住了。”
话音刚落,白鹰猛地抬头,鹰眼在九位皇子的脸上逐一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它再次腾空而起,翅膀扇动的风声愈发急促,在空中盘旋了三四圈后,突然朝着长安东郊的方向俯冲下去,最终停在半空,对着那片低矮的屋舍方向,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
玉笛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皇宫西侧的角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名身着黑衣的老太监从阴影中走出,平日里连走路都慢悠悠的,此刻却动作极快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四匹骏马便朝着白鹰指引的东郊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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