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仇起身时眼眶微热,复又躬身作答,难掩激动:“蒙陛下垂念,吾虽年迈体衰,行走却还利索。如今得在秦氏庄园安度晚年,饮食起居皆无忧,日子甚是安逸。”
姜昭棠闻言轻笑道:“若这小子待您有半分不周,不必顾忌,只管入宫见朕陈说。朕知晓了,定当好好训诫于他,替卿做主。”
“多谢陛下,天寒,请进吧。”
藏书阁内早已齐刷刷跪了一地弟子,姜昭棠扫过一眼便都认得。最靠前的是阿山,身侧挨着纪翎;后头跪得稍显歪斜、坐不住的是武昭儿,他旁边便是刘洵。这几人中,与姜昭棠最是亲厚的还要数阿山——这小姑娘脑子活络,琢磨起赚钱的法子来一套接一套,机灵得让人防不胜防。
姜昭棠看向阿山,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丫头,你如今也需跟着听课?”
阿山仰头回话,脸上带着点不情愿:“回陛下,我也不想来听课的,可阿兄总说学问要紧,日日催着臣按时过来。”
姜昭棠被她直白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道:“你倒还不乐意了?外头多少孩童想见你阿兄一面,求一份授业的机会都难,你能日日听课,本就是福气。多读书总归没坏处,再过两年你长些年纪,朕便给你封个官儿做,整日里跟着你阿兄耳濡目染,活脱脱的就是个鬼谷女先生。”
“必不负陛下期望。”阿山恭敬俯首。
姜昭棠目光扫过阁内,忽地瞥见立在角落的刘洵。见那少年身姿挺拔,虽垂首而立,却难掩端容肃重之态,不似寻常孩童般局促,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遂温声道:“刘洵,上前说话。”
刘洵闻声,稳步趋前,规规矩矩躬身行礼:“学生刘洵,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姜昭棠颔首,问道:“所治何经?”
“回陛下,学生自幼修《论语》,入秦氏庄园后,蒙先生指点,正精研《礼记》,兼习《尚书》中的治世之言。”
姜昭棠眼中笑意更甚,又问:“既习《礼记》,那朕问你,礼之用,和为贵一句,你有何见解?”
刘洵略一思忖,缓声道:“学生以为,礼像引水的沟渠,划定了水流该走的路,若没了沟渠,水便乱淌,冲了田垄,淹了屋舍都有可能,这便是礼定秩序的用处。可光有沟渠也不成,水得能顺着沟流到庄稼根上,能让大家挑去做饭洗衣,才算真有用,这有用的根本,便是和。”
姜昭棠眼中泛起异色,继而道:“再解。”
“秦氏庄园,佃户种粮,工匠造器,先生授业,各有各的本分,这是礼,可佃户会把新收的米送些给工匠,工匠会帮佃户修破损的农具,大家互相帮衬着过日子,这便是和。若只讲本分,不讲帮衬,日子就过得生分,若只讲帮衬,没了本分,谁都不肯踏实做事,庄园也经营不起来。”
“放到天下也是一个道理,礼让君臣,百姓各守其位,不乱了章法,和让君臣体恤百姓,百姓拥护朝堂,心往一处想。就像先生教我们算收成时说的,礼是骨架,撑得起规矩,和是血肉,让规矩活起来,这样天下才能安稳,大家才能真的过好日子,这是学生的一点浅见。”
姜昭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解法,倒是有你家先生的味道,不迂腐,也很是新颖,嗯……将来有何打算?”
刘洵再度躬身,恭敬应道:“臣欲参加科举,与天下学子一较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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