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传旨,事既明,平原侯持御赐金牌调长安诸署,另征龙骧卫,旅贲军听调,务尽捕长安奴贼,毋纵一人。
秦渊甩个令牌道:“命,全军披甲,封锁蛰伏警备,纪帅的信号没有出现之前,所有知情人不得踏出此院,不良人各安其位,如有要事,通过小鼓楼传信。”
“喏。”传令兵领命而去。
“命,弓弩手就位,八牛弩就位。”
“传令,勿动。”
……
夜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长安西市上空,把李家酱铺裹得密不透风。
檐角残灯的光穿不透浓雾,只在门前漾开一小片昏黄,照得青石地上的青苔泛着湿冷的光,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咕叽”声。
任在野贴着墙根走,身着粗布褐衫,领口还故意扯得歪斜,露出半截蜡黄的脖颈—,他特意用树脂混了黄土涂出来的颜色,连耳后皴裂的纹路都仿得分毫不差。
他左右扫了眼,巷子里只有雾影在晃,远远听见打更人的梆子声,便抬手叩了叩后门,指节敲在木门上,发出“笃、笃笃”三响,一长两短。
门轴“吱呀”一声磨出刺耳的响,一个穿灰麻衣的小厮探出头,看见他便咧嘴笑,露出两颗豁牙:“巴图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任在野垂着眼,淡淡道:“可有异常?”
小厮愣了愣,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笑垮下来:“小的……听不懂您说的啥。”
任在野耐着性子,换了生硬的汉话再问:“有没有异常?”
“哦!没有没有!”小厮连忙摆手,又凑近了些,压着嗓子道,“就是赫拉大人刚差人传了信,说外面风声紧,今夜就得把东西搬到指定地方,现在兄弟们都在地道里清理呢,就留小的在这儿看门。”
任在野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郭宿只字未提地道的事,看来这些奴贼藏的后手比预想中还多。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抬脚跨进门:“带路。”
小厮应了声“哎”,转身往里走,穿过堆着酱缸的前院,拐进厨房。
灶台上还摆着半锅冷掉的粟米粥,苍蝇在粥面上打转。
小厮弯腰扒开灶台边的柴火堆,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旁搭着架粗木梯,梯级上沾着湿泥,往下望去,只有一点烛火在深处晃,昏得连梯底都看不清。
任在野心里松了口气,这亮度正好,隔两步就看不清人脸,即便易容有破绽,也难被察觉。
他扶着梯栏往下走,木梯被踩得“咯吱”响,越往下,石脂那股刺鼻的油味就越重,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嗓子发紧。
“谁!”黑暗里突然炸出一声喝问,紧接着,一把弯刀的寒光从暗处扫过来。
小厮忙从后面追上来,踮着脚喊:“是巴图大人!”
“长安狗滚出去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