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在“秦氏商铺”内细致查探半晌,终究一无所获。他旋即命侍卫传召整条巷子的商户与坊市小贩,尽数到此处来。
一众东主、贩客见状,无不战战兢兢,齐齐跪伏于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秦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前日流云坊遭逢灭门惨祸,若有人能提供凶手线索,本侯赏通关户碟一份、黄金百两;家中有子女者,更可保送弘文馆听课一年。但你们需保证所言属实,若敢编造谎言、或刻意隐瞒,一律以同谋论罪!”
话音刚落,跪在最外侧的一名妇人眼底掠过一丝难掩的惊喜。
秦渊眼尖,当即锁定了她:“你可有话要说?”
妇人忙叩首回话:“见过贵人!民妇是巷口卖汤饼的,前日虽已收摊退市,可临睡前忽然想起,十枚好运钱落在了巷口石头下,便冒着宵禁风险偷偷折返去取。刚到巷口,就见一群穿麻衣的汉子从流云坊里出来。民妇怕犯禁,忙躲到魏掌柜家的廊柱后,直到那些人走光才敢出来捡钱。回去时一时好奇往坊内瞥了眼,那景象吓得民妇魂飞魄散,一路狂奔回家,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只记得那些汉子浑身酒气,为首的还说‘干得利索’,叫众人去平康坊寻姑娘。”
“他们说的是关中话?”秦渊追问。
“是!地道的长安腔,民妇听得一清二楚。”
“都穿麻衣、蒙着脸?”
“正是!没一个露脸的。不过他们身上带着股腥膻味,走了好远都没散——民妇觉得,倒像是杀羊户身上的味道。”
“为首者可有特征?比如身高、发型?”
“他用黑巾裹着头,脖子侧面有点青(纹身),可天色太暗,只能看见个模糊轮廓,实在看不清细节。”
“腥膻味经久不散?”
“浓得很!不像是一个人带的味,倒像是一群人身上都有这个味儿。”
秦渊抬了抬手,吩咐道:“即刻听风使裴殷都,让他去安排,去平康坊查探,重点问近日是否有一群操长安腔,带腥膻味的麻衣汉子出入,再去城郊所有杀羊户作坊,重点查脖颈有点青者的行踪。”
“喏。”
白夜行沉思良久,眼底泛起思忖的神色,“我曾混于市井多年,据我所知,将点青雕于脖上的市井之人不多,我见过一人,此人是西市的闲子,性情凶残,好争斗勇,手下有一批打手,平时靠收平安费谋生,常在屠沽行游荡,身上沾一些羊骚味实属寻常,他的脖颈上就有个虎雕。”
那妇人一听,忙说道:“我想起来了,那点青的模样像虎,很像,他的身材肥大,开敞着上怀,胸毛旺盛,看着很是唬人。”
白夜行勾了勾唇角,侧头道:“十有八九是此人。”
秦渊心中却有些狐疑,他蹲下身子,直视着说话的妇人,后者眼神不惧,挑眉道:“贵人,刚才我所说,皆是我所闻所见,绝无虚假,我家有个大儿,《千字文》倒背如流,我想让他去弘文馆,求您成全!”
说完,那民妇重重叩首。
“就这么巧,让你看见了?”
民妇眸子里闪过焦急之色,连忙道:“贵人请相信我,民妇是个老实人,我愿意起誓,若刚才所言有半句虚假,我儿此生没有好前程,我阿耶阿娘在天之灵不得安宁,我也愿意受任何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