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黄道吉日,宜出行,宜嫁娶。
朱雀街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秦渊一身正红仪典喜服,金纹绣于襟袖,腰束玉带,足蹬皂靴,跨坐白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接亲队伍从骊山出发,侯府仪仗在前,百人在后。
行至街心,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对着四方百姓郑重作揖。
“吾乃平原侯秦渊,今日迎娶心悦之人崔伽罗,大喜之日,诸人见证。”他动作从容,气度温雅,惹得周遭喝彩声此起彼伏。
待礼毕,秦渊重新上马,调转马头朝皇宫方向行去。
不多时,玉关桥遥遥在望,桥那头已停着一列盛大的送亲队伍,明黄仪仗开道,宫娥内侍持幡执扇,其后跟着数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最末一辆红轿尤为惹眼,轿身绣满缠枝连理花,那便是崔伽罗的车驾。
秦渊忙翻身下马,整理好衣袍,快步上前,对着队伍前方端坐于凤驾之上的崔皇后深深一揖,执礼甚恭:“臣秦渊,拜见皇后娘娘。”
凤驾内,崔皇后掀了掀垂落的珠帘,目光落在他一身喜服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平原侯今日,当真是得意得很。”
秦渊抬头,深深一揖道:“能娶伽罗为妻,是臣毕生夙愿。今日夙愿得偿,自然得意。这份恩典,全赖陛下与娘娘成全,臣感激不尽。”
崔皇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本宫今日,倒要跟你说桩旧事。伽罗从江州回到长安,连崔府的门都没来得及进,第一桩事便是奔进这宫里来,红着眼眶求本宫,说想嫁给你。”
“本宫起初如何肯应?本宫便明着告诉她,这桩婚事断无可能,她生在崔氏,门第便是天堑,千年门阀的名声也是束缚,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可你猜她怎么说?她跟本宫说,若崔氏的富贵,门第是阻碍,那她便抛了这富贵,亲手割了与崔氏的牵扯,往后不做崔家嫡女,只做个寻常贫家女,这样总该能嫁你了。”
秦渊喉间发紧,竟一时说不出话。
“她阿耶知道后,把她关在房里怒斥了好几回,禁足,绝食,规劝,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她半分都没改初心。她偷偷给你写了好几封信,想告诉你她的心意,可那些信,全被崔氏的人拦了下来,一封都没送到你手里。她却半点不知,只当是你事务繁忙,还在崔府里一厢情愿地等着你的回信,日日盼着能有好消息。”
“今日她穿的那身嫁衣,你可知是谁绣的?”
秦渊摇头,她便轻声道,“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夜里就着一盏孤灯,绣了足足三个月,指头上扎了多少针眼,她半句都没跟人提。本宫劝过她,说万一你那边有变故,这番工夫岂不是白费?可她却笑着跟我说,阿闵答应过我的,他定会克服万难来娶我。”
皇后的目光落在秦渊脸上:“在她心里,那个当年在江州跛着脚的阿闵,从来都不是寻常人,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子。”
“如今说这些,其实也无甚意义。”她顿了顿,稍叹气道:“伽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晚辈,今日将她托付于你,只望你往后能真心疼她,惜她,莫要辜负了这桩姻缘。将来二人琴瑟和鸣,方能不负这般佳儿佳女的相望相守。”
“臣谨记娘娘教诲,定不负伽罗,不负娘娘所托。”秦渊垂首道。
崔皇后看着他模样,终是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去吧。”
秦渊应声起身,脚步轻快地朝队伍后方的红轿走去。周遭的喧闹仿佛都被隔绝在外,他眼中只剩那抹耀眼的红,走到轿旁停下,抬手轻轻扶住轿身,声音放得极柔,似怕惊扰了轿中人。
……
“伽罗,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