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瞥向她的背影,轻笑道:“不知这雨可曾求来?”
刘尚颔首应道:“自然是求来了。说定卯时三刻降雨,便分秒未差。叶楚然虽年纪尚轻,却承袭了上一代谈天衍的阴阳秘术,观其行事,倒真有些道行。”
这般精准,倒让秦渊暗自意外。如今预报天气,无非观天象、测水汽,可天道难测,哪能说得这般准?他本就觉得钦天监一众神神叨叨,形同骗子,自知晓他们还向皇帝进献所谓“长生之法”后,更是半分敬意也无。左思右想,竟猜不透这祈雨的门道。
“秦侯,我等也十分好奇,这久旱之地,究竟如何祈雨成功?”
秦渊沉吟片刻,摇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术业有专攻,晚辈不通祈雨之法,实在无从置喙。”
“那阴阳家的求雨秘术……”
“老大人,我也不知,这天地之间有无数的隐秘,晚辈也并非全知全解,不管如何,这雨假不了,滋润大地,惠泽万民也假不了。”
这话让众人皆陷入沉思:连鬼谷传人都不会的本事,阴阳家却运用自如,这里头莫非有什么猫腻?可那雨确确实实降了,时辰更是分毫不差。
一旁的阿山听了也满心疑惑,她随秦渊修习许久,早已知晓水循环的原理,如今听闻竟有其他法子能促成降雨,只觉匪夷所思。
刘洵若有所思,见武昭儿与纪翎仍一脸懵懂,便开口为二人讲解起降雨的成因。
李明言无奈笑道:“儒家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们却总迷惑于天地之间的玄奇之处,秦侯说的对极了,不管怎么说,这雨总归假不了,这叶楚然,哪怕不是身怀异术,也该是个福将,派她去就对了,若是不能求雨,回来就论责罚,法度之下,或许有勇夫,但不会容许在律法之上沽名钓誉之人,久而久之,一定可以筛选出真正的合用之人。”
秦渊点了点头,缄默不语,不做置评,究竟事实如何,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刘尚思忖片刻,笑着说道:“秦侯若得空,还望来天机府一趟,指点指点府中这些不成器的晚辈。盼他们能受秦侯熏陶,多添几分聪慧,莫要再整日浑浑噩噩混日子了。”
“天机府内名家云集,晚辈前去,唯有恭听诸位长辈箴言的份,断没有越俎代庖之理。”
这拒绝之意已是昭然。刘尚非但不觉得不悦,反倒暗自欣喜——如今诸子学派的格局本就安稳,若是有外力介入打破平衡,日后少不了生出诸多麻烦。
殊不知秦渊也不想揽这些破事,从古至今,文人是最会没事找事的一帮人,也是最虚伪的一帮人。
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家国天下”,坐在一起谈经论道时个个显得风骨卓然,可真要涉及学派纷争,资源利益,转眼就能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暗地里搬弄是非、互相倾轧。你若顺着他们的意,便称你“明达睿智”;你若稍有不从,或是提出些不合他们陈规的见解,立刻就被扣上“离经叛道”“轻浮妄为”的帽子。
皇帝真的在乎诸子学派么,也不见得。
与其耗在这些无意义的虚礼和纷争里,倒不如趁早推拒干净,落个一身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