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略有耳闻。”
“如此天资绝艳之人,当不起一个侯爵的封赏?”
隋咏良肃手道:“若是再晚两年,臣认为他担得起,但现在,他担不起,不过敕封的旨意已下,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老臣今天所言之意,是想让陛下下次做决定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你们真的不懂朕的心思,罢了罢了,隋公,若无旁事,早些回家休息去吧,一把年纪了,也没必要顶着大日头来劝诫朕,遣个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了。”
隋咏良再躬身拱手,声线沉肃如铁,朗声道:“陛下,臣有四事弹劾,敢禀天听!其一,平原侯秦渊营建骊山庄园,竟越界侵占皇家禁地,此乃‘僭越侵御’之罪!
其二,平原侯接纳墨氏一族旧属为附庸,未经陛下诏旨允准,便被其私自收纳门下,形同私蓄势力,此乃‘擅纳亡命’之罪!
其三,其与钜鹿莫氏缔结婚约,事关勋贵联姻之礼,却未奏请陛下审核,私定婚嫁,此乃轻慢礼制之罪!
其四,左骁卫将军孙睿,于江州任上残虐百姓、滥行屠戮,民怨沸腾,臣请陛下一并彻查,治其虐害生民之罪!”
姜昭棠努力抑制住心底泛起的怒火,招了招手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请陛下昭令有司,彻查!”
“隋公,今年已到耄耋之年,听说你年弱多病,可有告老回乡之念?”
“老臣尚健壮,能为社稷再苟延残喘几年!”
姜昭棠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耳朵还是好用的,嘴巴也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朕说知道了,隋公听不懂么?”
这话里已带了几分冷意,殿内的空气霎时凝住。
隋咏良却似未察,依旧直挺挺跪着,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愈发沉毅:“陛下!此四罪皆关纲纪——侵御地则乱皇家规制,擅纳人则隐私党之患,慢礼制则失朝廷体面,虐生民则伤天下民心!若不令有司彻查,何以服百官、安万民?老臣斗胆,请陛下准奏!”
姜昭棠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他:“隋公,你可知骊山庄园的地界,是朕亲批的内帑之地?墨氏族人是前朝罪臣之后,朕早允了秦渊妥为安置,也算给天下士子一个表率;至于他与莫氏的婚事,朕昨日已看过奏报,不过是两家稚子婚约,暂未禀奏罢了——这三桩‘罪’,你还要查么?”
隋咏良面不改色道::“陛下既已允准,是老臣失察,但左骁卫孙睿虐害江州百姓一事,臣有江州乡绅递上的血书为证,绝非虚言!此等酷吏若不惩处,恐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孙睿之事,朕已命大理寺暗中核查,不日便有结果。”
姜昭棠转过身,目光落在隋咏良斑白的鬓发上,语气缓和了些,“隋公,你为社稷操劳一辈子,朕敬你,但有些事,朕自有考量,你可明白?”
“朝堂事,天下事,勋贵事,帝皇事,事事关乎天下太平。”
姜昭棠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罢了,朕不与你争。你要查孙睿,朕准了,明日便令刑部会同大理寺彻查,有结果即刻奏来。至于平原侯,这是朕自己的事情,别再给朕说一些劳什子的礼仪规矩。”
说罢,他摆了摆手:“朕乏了,隋公退下吧。往后若有奏事,可先递折子,不必亲自跑这一趟,你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
隋咏良叩首,缓缓起身,躬身行了个大礼:“老臣遵旨。只求陛下日后行事务必三思而后行。”
言毕,他拖着略显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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