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告明定,以三月为限。逾期未接种者,一律按亡故论,注销户籍;若经查实仍在人世,则以“逃民”论处,缉拿后贬为奴仆,终身役使,不得赦免。
此令一出,字句如铁,将疫病防控的决绝之意传遍街巷,由不得半分推诿。
秦渊来到街上,想要采购一些东西,能买的东西并不多,四处的景象仍是萧条,没有所谓的百废待兴,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对于老百姓来说,疫病并不算偷闲的理由。
中国的百姓,大抵是最能扛住苦难的。一辈辈从苦日子里熬过来,早已把韧性刻进了骨血里。纵是一场天花横祸,只要还有口气在,便会咬着牙爬起来,拼了命地干活,只为给家里人挣一口活命的吃食。
秦渊接种牛痘待在棚户区时,曾遇见过一个染了病的年轻力夫。
那小伙儿躺在破榻上,声音沙哑却透着股实在劲儿:“小人就是个扛活的力巴,平日里省吃俭用,就盼着逢年过节时,能攥下三十文钱留在家。让俺娘去集上称一纸包猪羊肉,再买几块胡饼、几样糖食,给弟妹们改善改善伙食。”
他顿了顿,咳了两声,眼里掠过一丝怅然:“其实啊,俺一个月拼死拼活,也就挣三百多文……”
pS:据《初唐志》记载,如果你是个普通力工,就比如那种在城市中从事搬粮袋,修缮等杂活的力工,如果运气好,每日有活干呢,一个月收入约50-80文。当时一文钱可买一升米(约1.2斤),交完赋税,50文足够一人基本糊口,若要养家则需更拼命找活。
如果你是个技术性的力工,会点简单木工,泥水活的力工,或在农忙时帮人收割的短工,收入稍高,旺季可能达到100-200文,但这类工作不稳定,完全看老天爷吃饭。
街坊有不少铺主都认识他,此刻见到都亲切的打招呼,秦渊也微笑回应,碰见相熟的还会问候几句,看着他们受宠若惊的模样,他心里莫名有一种老干部下基层视察的感觉。
他这也算造福百姓了,不知道传到长安陛下耳中,会不会给他提一提官位,给些封赏什么的,紫袍不敢想,绯袍倒是可以努力一下,现在这一身绿袍,实在是不喜欢,远看像跟会移动的青草一样。
此次出来买一些药膳的食材,他打算给沐风与阿山补补气血元气,自己也得喝,毕竟大病一场,古人平均寿命不过六十,必须得好好将养一下,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大人,这个不要钱!”一个糙脸大汉拿着一整扇羊排,一脸认真的往他身后塞。
这人冲过来吓了秦渊一跳,人高马大的还以为是冲过来做什么,弄了半天是给他塞羊肉。
“我刚宰杀的,很新鲜!孝敬给大人吃,还请莫要推辞。”大汉眼睛瞪得滚圆。
秦渊怔怔的接过,这人也真够奇怪,明明是说好话,可偏偏一副凶神恶煞的感觉。
“壮士叫什么?”
“我叫刘阿铁,是这条街的羊户,大人吃羊便找我,不要钱!”
秦渊无奈一笑,问道:“以前当过兵?”
刘阿铁一怔,讶异道:“对,小人是龙武三十一年幽州经略军步卒,大人如何看出?”
“你脸上有刀痕,肩膀上有圆疤,我猜是箭伤,所以有此判断,这些不谈,我问你,如今莽族依旧虎视眈眈,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你为何回来了?”
刘阿铁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之色:“在下胳膊被箭矢贯穿,再也使不上力气了,队正说我留在那也是送死,不如返乡,我也没办法,只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