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掌心火辣辣地疼。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早知今日这般光景,当初何必跟她讲什么《红楼梦》?平白勾动了人家姑娘的心思,到头来却说出这等话来,简直是渣男中的渣滓!
要是按自己前世的性子,无论如何都得先盖个戳再说,如今束手束脚,真是不痛快,没办法,今非昔比,此境况非彼境况。
当然,话又说回来,要是按前世没房没车的那条件,本科硕士多如跳蚤的情况,他也碰不上崔伽罗这样的姑娘。
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崔伽罗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哭的梨花带雨,她试过要忍一忍,但眼泪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不停的流下来,将自己的衣襟都给打湿。
“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摔了一跤。”
丫鬟子鱼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通知仆役去找郎中过来查看。
崔伽罗看着他们大呼小叫的模样,莫名火起,呵斥道:“请什么郎中,摔一跤而已,我就这么金贵么!”
“小姐,您身上不能留疤的。”
“你们退下。”
左右侍女见自家小姐眉宇间凝着郁色,不敢多言,只悄无声息地垂首退下,将庭院的寂静留了下来。
崔伽罗独自坐回窗前,从紫檀木盒中取出那卷《鹊桥仙》的手稿。纸张早已被摩挲得温润,字句也熟稔于心,可她铺开时,指尖仍带着几分珍重,目光落上去,依旧像初见时那般,看得入了神。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轻声念着,尾音在空荡的屋内轻轻漾开。往日读这两句,只觉是旷达的情致,今日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迷雾中仿佛陡然劈开一道光亮,这十四个字竟品出了全然不同的意味。
“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
她喃喃重复着,眼底渐渐浮起亮色,“或许……阿闵是喜欢我的?这句诗,原是早就提醒了我,不必拘于眼下的阻碍,是让我等他,对么?”
她越想越觉得心头敞亮,指尖微微发颤,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是了,一定是这样!等日后他官阶渐高,便能冲破这些束缚,再来求亲……一定是这样的!”
崔伽罗顿时脸颊泛红,嘤咛一声,躺在床上,激动的抱着枕头滚过来,滚过去,丝毫没有刚回来的悲伤之色,她恨不得现在就下山去追赶阿闵,告诉他,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一定不负郎君厚意。
“哼,直说不就好了,还要说的那样绝情。”
泪蒙着眼眶许久,她沉沉的睡过去,做了一个极美的梦,她与阿闵在花田嬉戏,自己听他讲故事,看他肆意飞扬的作诗,夜晚二人依偎在一起,他的脸缓缓凑近,自己羞赧的迎了上去……
窗外的风掠过花枝,落了几点碎影在稿纸上,清风拂过,将纸笺吹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