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渊起身时,夕阳沉没于尼山之顶,将他的影子与谢山长的身影叠印在青石之上。仪式虽简单,却将师徒二人的命运,深深勾连在一起。
谢子陵抚须长叹,浑浊老眼望向天际残阳:“阿闵,江宁太小了,你的前程远在朝堂,远在天下,可惜我已经垂垂老矣,恰似这残阳,即将日落西山,实在没力气再陪你闯荡这山河。幸得你还要在江宁多待些时日,趁着还未赴任,闲时多来书院走走,陪我与你师娘闲话家常,叙些情谊。”
林娇莲也温声笑道:“阿闵,你师父说的对,我们老两口在山上实在无聊,平时若有闲暇,你来找师娘,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山货,为你好好滋补滋补身体。”
秦渊拱手笑道:“那阿闵可有口福了。”
“好好,莫氏山居那还有佳人相候,今日不留饭了,你与你师父改日再聊,快些去吧。”
“阿闵改日再来探望。”
“去吧。”谢山长挥了挥袖。
………………
林娇莲看着秦渊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越看越满意,气质温润,让人一看就有亲近之感,而且能与自己夫君一问一答,她已经很久没见自己夫君这样畅快开心过了,美中不足就是这腿脚,不过凤九已经为他整治过,想来再过些时日,大概就能与常人无异。
“阿闵其人,于小姝而言,可堪良配否?”林娇莲神色关切,眸光流转间,向谢山长轻轻问询。
“夫人可曾询过小姝之意?”谢山长并未径直回应,反倒微微挑眉,轻声反问。
“尚未问过。然依我之见,二人颇为投缘。子陵,你且细想,小姝素性坚守过午不食之规,今却为阿闵亲执庖厨,操办除秽之宴,足见阿闵于小姝心中,分量殊非寻常。或可说,二人之间,仅隔一层薄如蝉翼之窗纸,若能轻轻捅破,好事必成。”林娇莲眼中满溢期许,言辞间尽是对二人姻缘的看好。
“哈哈,夫人聪敏过人呐!既如此,你不妨从中多加周旋,促成此事。待我寻机与阿闵一谈,问明其心意,便即刻修书一封,送往钜鹿,与镇北公共商此事。”谢山长捋着颌下胡须,畅快大笑。
“子陵,不可欣喜过早,以我观之,阿闵似尚无此等情意。”林娇莲微微蹙起黛眉,面上浮现一抹隐忧。
“夫人此言,所为何意?”谢山长面露疑色,眼中满是好奇。
“你且想,你二人谈兴正浓之际,小姝差人前来探问,然阿闵神色淡然,未露丝毫别样之情。他不过弱冠之年,本应情窦初开,慕少艾的时候,可我竟未从其面上窥得半分情愫。”林娇莲言辞细腻,将当时场景缓缓道来。
谢山长闻之,不禁疑道:“如此说来,莫非他心有所属?所喜之人又是谁?”
林娇莲环顾周遭,见四下无人,这才轻移莲步,凑近谢山长耳畔,低语道:“今夜莫氏山居,崔九娘亦在彼处。”
谢山长听闻,眉头瞬间微蹙,神色凝重道:“他怎敢萌此妄念。崔氏一门,素来以第一士族自诩,骄矜非常,纵皇家亦难入其眼,岂会容此段姻缘。夫人切莫胡思乱想,阿闵非不切实际之辈。小姝方为与他天造地设之良配。莫氏权倾一方,若得此奥援,阿闵日后入朝为官,自有贵人扶持。崔氏之性情做派,我深知之,如此门第,绝非阿闵可托终身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