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狭窄逼仄,秦渊弓着身子往里钻,腐叶混着青苔在他衣袍上蹭出斑斑污渍。
更要命的是洞里零星散布着干结的狗屎,他不得不踮着脚尖,像走钢丝般小心翼翼挪动。
好不容易蹭到洞口,冷不丁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狗眼。
那只守在墙根的土狗正吐着舌头,喉头发出低沉的呜咽。
老朋友了,秦渊悬着的心猛地落地,伸手在怀中摸索出油纸包,半块油润的羊肉裹着热气滚落掌心,再撕下金黄酥脆的胡饼碎屑,撒在青石板上。
土狗瞬间竖起耳朵,尾巴摇得像拨浪鼓,狼吞虎咽的模样逗得他忍不住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
他缓缓直起发酸的腰,朝躲在树后的沐风打了个手势。
两人贴着长廊阴影缓缓前行,每当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沐风总能眼疾手快地将他拽进月洞门。
李伯乃是沈园里的一等仆役,在沈家已经待了将近五十余载,很受沈天一看重,这老仆的资历与沈大有不相上下,同样是老资格。
若非这般深厚的资历,以沈大有的性子,根本不会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穿过几道垂花门,绕过爬满紫藤的回廊,李伯独居的小院便映入眼帘。青砖灰瓦间点缀着几株遒劲的松柏,门扉上的铜环擦得锃亮。
比起秦渊那间由仓房仓促改建,墙皮剥落的栖身之所,这里雕梁画栋,处处透着雅致,宛如云泥之别。
秦渊刚要往里迈步,沐风便拉住了他,轻声提醒道:“里面有人。”
他连忙蹲了下来,果然,看到窗台那有个人影在那坐着。
“要不要进去,擒住他?”
秦渊摇了摇头,目光盯在那道纹丝不动的身影上:“我主要想弄清楚是谁想要害我,咱们别着急,待他离屋,先搜证再动手。贸然打草惊蛇,反而失了先机。”
“好。”
暮色渐浓,蝉鸣愈发聒噪。
两人屏息伏在月洞门后的冬青丛里,衣料被露水浸得发凉。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窗内人影仍保持着最初的姿态,连指尖都不曾颤动,倒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雕,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
“有蹊跷……”沐风蹙了蹙眉,侧头道:“他这么大的年纪,跪坐这么长时间,他的腰受不了,看他那僵直之态,不像是活人的样子。”
“说的对,他这么大的年纪了……”
他这还在想着,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闪过,定眼一看,只见沐风像只狸猫一样轻盈的贴近窗边,附上耳朵轻轻听了一会儿,不知听到了什么,她蹙了蹙眉,朝秦渊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过来。
“怎么啦?”秦渊低声问道。
“我没听到呼吸。”沐风表情有些凝重。
“死了?”
“别猜了,进去看看。”秦渊压低声音,掌心已沁出冷汗,心里蓦地慌乱起来,他暗忖着,这不是影视剧,我就是来探个消息,你可千万别出事儿。
可惜事不遂人愿,越不想什么什么偏偏碰上头来。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甜腥气扑面而来。李伯仰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圆睁望着梁间蛛网,右手还握着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茶盏翻倒在案,深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痕迹,却未形成完整的水迹——显然已干涸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