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村秦渊。”
“庶族……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入赘的书生。”赵沛然睁大眼睛说道。
秦渊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孩子真不会聊天,他懒得再理,直接拂袖离去。
“兄台,莫走,可有什么技巧?”
“圣贤教你扰人读书?”秦渊回身皱眉道。
赵沛然一愣,深深一揖道:“抱歉,是在下失礼,兄弟可继续读书。”
这点小插曲丝毫未乱秦渊拷贝的节奏。
这藏书阁里的卷帙丰富,左是圣贤注疏,右为官家藏书,中间还有名人私录的随性笔迹,连僻处的玄思杂谈都带着岁月磨旧的纸香。他拷贝的忘神,从日头爬过窗棂到月色漫上书案,竟未沾一口饭食。
守阁人望着他青衫下的清瘦身影,又想起他拿的是莫斋长的铜牌,终究忍不住遣小童提灯,往山长那报了信。
没想到山长竟提着饭盒亲自前来,守阁人连忙行礼,却见谢山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脚步压的极低,缓缓的来到秦渊的身后。
他从身后定睛看去,此刻秦渊手中正拿着一本《老子指略》。
谢山长见状,不禁抚须点头。这《老子指略》乃是曹魏时期王弼所着的玄解录,堪称注解《老子道德经》的理论纲领。
殊不知,秦渊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早就留意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谢山长。他听闻谢山长极爱谈玄,而恰好不远处就放着一本《老子指略》,投其所好嘛。
谢山长柔声说道:“夜深了,阿闵,先吃些饭食补充补充体力,再接着读吧。”
秦渊佯装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清是谁,忙不迭的放下书籍行礼。
“不知山长到来,未能相迎,实属不该。”
谢山长抬手轻抚道:“无妨,你认真是好事,不过…你该读些儒家经典,这等玄理注解,早年间虽然盛行一时,但放到如今,已经不合时宜了。”
简而言之,就是谈玄已经过时了,如今君王崇尚儒家思想知世,治世,读书人要想做官,想要出头,当然要读儒家经典,也就是“官方教科书”。
要是哪天你家祖坟冒青烟,你通过了尚书省的考试,皇帝要亲自面试你,问你一些时政,然后你张嘴就是无为而治,让老百姓自化自足,为君者更要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云云。
皇帝乐了,指着你说道:“狗日的讲的好有道理啊,你如此大才,发配岭南做个土民安抚使吧,你家圣贤会保佑你全须全尾的归来的。”
谢山长出自陈郡谢氏,家族地位与王氏并肩,为了显示自己弄潮儿的风范,与众不同的品味,最喜欢的就是谈玄论理,带动了相当一部分的士人也跟着讨论天地玄理,那时候想要进入这个圈层,想要品状排名高一些,如若不会谈玄,那没人愿意另眼相看的。
……
秦渊垂首道:“学生认为,儒经可经世,但玄理可填充精神世界,所以在完成了每日的课业之后,总是喜欢看一些先辈们的精粹之言,体会他们对天地至理的探究。”
谢山长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然笑意,他微微抬手,轻轻点了点《老子指略》的封面,饶有兴致地问道:“可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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