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澜拿起彩灯看了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高了些,看见上面的题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她朱唇轻启,念出诗句的尾音时,尾调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杏眼如春水凝波,一瞬不瞬地盯着锦布,又低头反复吟诵了两遍,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掌柜的,这诗有意蕴。”
“清澜姑娘真有眼光,这韵律,这意境实属上等,难得一见呐。”
柳清澜勾起丹唇,从婢女手里接过钱袋,从中拿出一锭银,拿在手中晃了晃道:“办事得力,赏你的。”
“姑娘满意便好。”掌柜的见钱眼开,谄媚的躬身道谢,正待双手接过,柳清澜却又抽回了手,似笑非笑道:“你从哪请的书生?”
掌柜的眼珠一转,面不改色的答道:“回姑娘的话,不过是街边落魄书生,为了求生计,这才应了这差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柳清澜佯装不可思议道:“随手拉一个便有如此诗才啊?”
“对……”
“掌柜的不要扯谎了!”旁边的婢女鄙夷道:“刚才还看见你跟那跛脚书生理论呢,看人家那冷脸模样,莫不是你贪了人家的润笔费,那可不厚道呢。”
“我没有……”
又来回掰扯了几句,漏洞百出,掌柜犹豫片刻,叹了声气,还是将实情一五一十的托盘而出。
柳清澜斜倚在雕花榻上,烛火在灯布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得她眉间的花钿忽隐忽现。
她凝视着灯面诗句,良久未发一言。
作为绒花楼头牌,她素日里周旋于达官显贵之间,消息最是灵通。
前些日子庾氏举办的石碑之试闹得满城风雨,那《离思五首》虽尚未大肆流传,她却早从相熟姊妹的恩客手中,辗转抄录了一份。
那缠绵悱恻的词句,最是能挑动怀春女子的情思,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灯面,忽然蹙紧眉头,眼尾的青黛晕染出几分惑人的风情。
既然能写出这般凄婉诗句的人,本该是名动江南的才子,怎会甘愿入赘,做那受尽冷眼的上门女婿?
这其中怕是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她眸光流转,心底已然升起几分探究的兴致。
“姑娘,这诗词是不是极好?”婢女一边挑起纱帘一边问道。
“是极好。”
“和青玉坊门前挂的那几盏彩灯如何呢?”
柳清澜嗤笑出声,无奈道:“天壤之别。”
“我怎么瞅着都一样呢。”
柳清澜嗔怪的点在她眉心处,没好气道:“反正都是一样的看不懂是吧。”
“那我去挂。”
“不必挂了,没听那掌柜讲么,作者不喜自己的诗作出现在风月之所,既如此,我们何必故意惹人恼呢。”
婢女无奈道:“那又怎么办,客人们都去青玉坊了,留了不少字画在那边呢,咱们这边都没生意。”
柳清澜将彩灯挂在二楼凭栏处,无奈道:“小妮子真是不晓得事,跟那帮卖皮肉的有什么好比的,怎么,春心荡漾了,不如我把你身契送过去,你也体会体会什么叫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滋味?”
婢女苦着脸道:“不要啊姑娘,我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