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较(2 / 2)

规则很简单,三杯酒,放入浮木盘之上,顺水流而下,停在哪个隔栏处,该座位主人就要饮酒赋诗一首。

因为是临场发挥,没什么佳品,也没有什么爆款,大部分都是些勉强符合平仄的打油诗。

水流突然湍急起来,一只铜殇在停了几次又被水流冲出隔栏,流向宴席的末尾处,这才终于停了下来,这位置,恰好是秦渊的坐席所在。

庾舟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掌,跟众人介绍道:“诸君,请容我介绍,这小友名唤秦渊,连破四道字谜,每个木牌只用了几息时间,所以,今日破例让他过来应墨澜轩的石碑之试。”

他的话音刚落,席间便泛起细碎的议论声,众人面色各异,多少都有些不自然,如此低劣之人,实在耻与为伍。

“应石碑之试?”一位戴襆头的中年人捻须轻笑,“我道是哪路才子呢,原是沈家赘婿,我听闻沈娘子连喜帕都不愿盖,你大概是很不如意啊,再说你这身子骨,竟还有闲心舞文弄墨?”

席间哄笑声更盛,讥笑嘲讽不绝于耳。

亭台之上莫姊姝蹙眉,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庾氏论才,不问出身,何必出言不逊让主人家不痛快呢?

崔伽罗冷哼道:“这西河先生,枉为高士,此番话实在有失体面。”

“继续看吧,这个秦渊不像个才学浅薄之人。”

“何以见得?”崔伽罗疑惑道。

莫姊姝轻笑道:“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依旧面不改色,能有这份气质,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便是文采绝伦之人……”

崔伽罗眨了眨眼睛,托着下巴说道:“我倒觉得他是个可怜人。”

……

庾舟面色稍冷,轻笑一声,折扇指向曲溪末尾处:“诸位听我一言,既然来了,那就是朋友,就当是给庾某面子,一块儿做个观礼之人,看他如何赋诗破局,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语,谁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墨澜轩的石碑之试向来讲究“文无第一”,无论寒门士族,但凡胸藏丘壑便可登坛应试。

若诗赋得轩主青睐,便能刻石勒名,与前贤墨宝并立溪畔。

此等风雅事传扬开来,既成天下读书人的“试剑石”,也让庾氏门第的清誉更盛。

无奈轩主庾舟眼界极高,纵是名动一方的宿儒来试,也多是乘兴而来,抱憾而归,十载光阴,石碑上不过新增三五篇佳作。

如今竟有个名不见经传的赘婿登门?席间客人交头接耳,有人捻须摇头:“他一个寄人篱下的书生,能有几多斤两,这不是儿戏么,庾氏石碑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江宁城稍有文名者,谁不曾在墨澜轩的石碑前磨过笔尖?

今日席间诸客,纵是诗未刻石,也多有“曾题佳句在溪头”的雅事。

如今见一个跛足赘婿跻身其间,众人心中皆有芥蒂,纵是庾氏标榜“英雄不问出处”,可这门槛放得太低,难免叫人心里膈应。

莫大人缄默许久,许是不忍看庾舟如此尴尬,终于开口道:“既然诸位高士觉得此人没有应试资格,不如下场考较一番,就当是个游戏。”

庾舟却不理会席间暗流,心中暗骂,老子做事何须你们来教。

他骤然起身,踏前一步朗声道:“小友既来,可愿接受考较?”

秦渊扶着竹杖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晚辈虽驽钝,愿受考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