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则是一种怪异的“鲜”,仿佛浓缩了无数生命在最终时刻迸发出的、最浓烈的情感碎片——恐惧、怨恨、不甘、哀求……所有这些,混合成一种令人疯狂又沉迷的复杂“鲜味”,冲击着他的人性残渣。
“呜……!”
沉沦于星辰微光中的、属于李火旺的人性部分,发出了痛苦的呜咽。这种“食物”带来的感官刺激过于强烈,远超之前吞噬丹阳子那些冰冷残响的程度。每一口“咀嚼”,都像是在生吞活剥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对方的痛苦、怨毒,如同倒刺,刮擦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但与此同时,那源自存在核心的饥饿灼烧感,却得到了切实的、 albeit 微小 的缓解。
就像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吮吸到了带着毒性的泥浆水——明知有毒,但身体的本能却驱使着它疯狂吞咽。
“更多……给我更多!!”
本能压倒了不适,狂喜混合着痛苦,驱使着幽光菌丝更加疯狂地撕扯、吞噬。
随着吞噬的进行,李火旺也开始“理解”这“异物”的本质。
它并非一个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个……由无数沉沦于此的“失败者”的临终哀嚎、怨念、以及他们被归寂沼泽缓慢分解后残留的某些特质,在极端偶然的条件下,汇聚、压缩形成的……“哀瘤”。
一个拥有低级聚合意识,以痛苦和怨毒为食,并本能地攻击、腐化任何靠近其“领地”的活性存在的……沼泽肿瘤。
此刻,这个“哀瘤”正在疯狂地反击。它的体积远比李火旺感知到的要大,隐藏在黑暗沼泽下的部分,如同一个巨大而丑陋的根瘤,不断释放出腐化意念的触须,缠绕、侵蚀着李火旺的幽光菌丝。
两种规则在这片死寂的沼泽中激烈碰撞、湮灭、相互渗透。
李火旺的领域在震荡中,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一些区域的暗蓝幽光中,开始浮现出如同血管般的、扭曲的暗红色纹路,那是被“哀瘤”的怨毒污染后又强行吞噬消化后留下的印记。这些纹路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混合了锈蚀与痛苦的气息。
他的形体也在适应这种新的“养料”。一些被腐化意念严重侵蚀后又被他以自身力量强行夺取回来的部位,不再生成捕食囊,而是形成了一些不断开合、如同呼吸般的暗红色孔洞,孔洞边缘是细密的、如同哭泣牙齿般的尖锐结晶,不断滴落着具有强烈精神污染效果的粘液。
他在进化,或者说……在朝着更畸形、更适应这片沼泽残酷生态的方向,扭曲生长。
吞噬过程漫长而痛苦。当最后一丝属于“哀瘤”的尖锐意念被他的领域力量磨碎、吸收后,那庞大的、隐藏于黑暗中的“根瘤”彻底失去了活性,化作一团松散、溃散的淤泥,缓缓沉入沼泽深处。
李火旺的领域恢复了相对平静,但范围似乎扩大了一圈,光芒也更加幽深,其中混杂的暗红纹路,如同愈合的伤疤,昭示着刚才那场生死吞噬的惨烈。
饥饿感暂时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胀的、昏沉的满足感,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
他“吃”掉了对方,但对方那充满痛苦与怨毒的“滋味”,却如同烙印,留在了他的意识深处,与丹阳子的冰冷秩序、“异垢”的疯狂灼热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如果那扭曲的形体有上下之分的话),“看”向自身领域内那些新生的暗红色孔洞。从其中一个孔洞中,无意识地,逸散出一丝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嚎,与他之前吞噬的某个碎片如出一辙。
我……变成了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饱胀而昏沉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随即,又被更庞大的、对“存在”本身的迷茫所淹没。
归寂之沼重归死寂,只有那新生的、混合了多种“滋味”的庞大扭曲之物,在黑暗中无声地蠕动,等待着下一次……饥饿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