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城,苏清浅租住的阁楼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与草药混合的气息。
苏清浅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专注,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盛满了清水的玉盆。
玉盆中,五颗刚刚从东海湾带回的深海珍珠,正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晕。纯净而温润的灵气从珍珠中丝丝缕缕地溢出,融入清水,将整盆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乳白色。
这已经是从东海湾返回青风城的第三天了。
回城的那一刻,苏清浅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才没有当场倒下。她甚至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也顾不上去安抚同样虚弱的金乌和烛龙,便一头扎进了房间,开始为鲲鹏疗伤。
鲲鹏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它那小小的身体,此刻就静静地躺在玉盆的中央。它不再是那条活泼灵动的黑色小鱼,而是像一块沉入水底的、了无生气的顽石。
它的鳞片,大半已经脱落,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尾巴上那道被浊灵咒侵蚀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黑气缭绕,仿佛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
最可怕的是,它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断绝。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一丝一毫的本源波动。
如果不是神话图鉴上,【鲲鹏】的名字依旧亮着,只是状态栏变成了【濒死·本源沉睡】,苏清浅几乎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一定会有用的,一定会的……”
苏清浅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一根用灵木削成的细长小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浸泡了珍珠的灵水,然后轻轻撬开鲲鹏那紧闭的小嘴,将灵水一点一点地,滴了进去。
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三天三夜。
每隔半个时辰,她便会重复一次。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她的灵力早已在万米海沟消耗殆尽,此刻支撑着她的,完全是一股偏执到近乎疯狂的意志力。
她不能让鲲鹏死。
这个念头,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
一旁,金乌和烛龙安静地守着。
金乌蔫头耷脑地趴在一个铺满了太阳石碎片的软垫上。那场深海之战,它本源消耗巨大,回来后就一直昏昏欲睡。但它没有选择沉睡恢复,而是强撑着精神,用那双熔金般的眸子,担忧地望着玉盆里的鲲鹏和面色憔-悴的苏清浅。
偶尔,它会发出一声虚弱的“啾”鸣,像是在为同伴打气,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烛龙则化作了半人半蛇的形态,静静地坐在床沿。它那只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独眼,一瞬不移地盯着苏清浅。它的气息也有些紊乱,操控冰链和寒气护主,同样让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它没有说话,只是当苏清浅因为疲惫而身体晃动时,它会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住她,但最终又会默默收回,只是将那条冰冷的蛇尾,缠得离苏清浅的脚踝更近一些。
三个小家伙,以一种沉默而默契的方式,共同守护着这个家,等待着另一个家人的苏醒。
时间,在一勺又一勺的喂水中,缓缓流逝。
玉盆里的五颗深海珍珠,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它们蕴含的纯净灵气,正在被清水不断地汲取,又通过苏清浅的手,一点点地渡入鲲鹏那毫无生机的身体里。
然而,三天过去了,鲲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它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净化之力,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苏清浅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难道……真的没用了吗?
难道连上古奇珍深海珍珠,都无法唤醒它被浊灵水彻底侵蚀的本源吗?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与自责,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挡下那致命一击,鲲鹏根本不会透支到这种地步。是她太弱了,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灵宠。
就在这股绝望的情绪即将将她吞噬时,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玉盆中,那只一直如同顽石般沉寂的小黑鱼,它的身体,忽然轻轻地、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苏清--浅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了幻觉。
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玉盆。
一息,两息,三息……
没有动静。
难道……真的是幻觉?
苏清浅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可就在这时!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声音,从玉盆中响起。
只见鲲鹏那灰败不堪的身体上,一片最靠近心脏位置的、本已脱落的鳞片处,竟然重新……长出了一片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带着淡淡光泽的新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