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那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掌心皮肤传来,让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觉到,这一次,掌中的小蛇没有像上次那样紧绷着肌肉,随时准备挣脱,而是以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安静地趴伏着。
那是一种无声的、全然的交付。
苏清浅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热。她稳了稳心神,不敢再分心,连忙用指尖蘸取了一些青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它身上那些破损的、还未痊愈的鳞片上。
整个过程,烛龙都一动不动,乖巧得不像话。当清凉的药膏覆盖住伤口时,它只是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甚至还主动翻了个身,将另一侧的伤处暴露给她。
苏清浅的心,被这细微的动作彻底融化了。她涂得愈发仔细,连那些最细小的裂痕都没有放过。上完药,她没有立刻将它放回地面,而是就这么用手掌托着它,静静地看着。
掌中的小蛇,在涂满药膏后,似乎舒服了很多。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它那颗小小的脑袋,轻轻地、试探性地,蹭了蹭苏清浅的指腹。
那一下触碰,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苏清浅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后怕。
就在这时,“咕噜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苏清浅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还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烛龙轻轻放回地面,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干粮——两块用油纸包着的、又干又硬的灵米团。
这还是她上次剩下的,专门为这次探险准备的。
“啾啾!”
金乌闻到食物的香气,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她腿边,仰着头,用黑豆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就你嘴馋。”苏清浅笑着刮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将一块灵米团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它。
金乌欢快地叫了一声,张嘴就将那半块米团吞了下去,两口就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苏清浅手里的另外一半。
苏清浅正准备把剩下的一半也给它,可就在这时,金乌却做出了一个让她和烛龙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它没有去啄苏清浅手里的食物,而是转身,用它那小小的喙,将刚才苏清浅掰米团时掉落在地的一小块碎屑,小心地拱了起来。然后,它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地走到烛龙面前,将那块带着它口水的米团碎屑,轻轻地推到了烛龙的面前。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做完这一切,它才重新飞回苏清浅的膝盖上,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看,我多大方”的骄傲神情。
山洞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苏清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还是那只连睡觉都要抢地盘、视烛龙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金乌吗?它竟然会主动分享食物?
而作为被“施舍”的一方,烛龙的反应更是奇怪。
它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块比它眼睛大不了多少的米团碎屑,一动不动,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一块烫手的烙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金乌似乎也察觉到了,它有些不耐烦地在苏清浅的膝盖上跺了跺脚,对着烛龙发出一声短促的“啾!”。
那声音里,带着催促,还带着一丝它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终于,在金乌即将要发作的边缘,烛龙动了。
它缓缓地、极其矜持地,将头凑了过去,在那块米团碎屑上嗅了嗅。然后,它张开嘴,将那块碎屑,连带着地面的一点尘土,一同卷进了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
吃完,它便重新将头埋回了身体里,再无任何表示。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苏清浅的心,重重地落回了实处。她看着一个重新开始梳理羽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金乌,又看了看那个缩在角落里、仿佛已经睡着了的烛龙,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真好。
她将剩下的一块半灵米团掰开,一半放在金乌面前,一半放在了烛龙身边。
这一次,金乌没有再推让,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而烛龙在犹豫了片刻后,也慢慢地将苏清浅放在它身边的食物,一点一点地吃掉了。
洞外,雾气依旧浓重,危机四伏。
洞内,橘黄色的火光轻轻跳跃着,将一人两宠的身影拉长,映在粗糙的岩壁上。一个在安静地啃着干粮,一个在梳理羽毛,一个在角落假寐。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和谐。
苏清浅靠着岩壁,感受着腿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她觉得,只要这两个小家伙在身边,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她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就在她心潮涌动之际,脑海中那本沉寂已久的金色图鉴,毫无征兆地,突然亮了起来,一排排崭新的、散发着微光的字体,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