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的身体一僵。
老奶奶看她这副反应,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怜悯。“我就知道。今天下午,林家的管家就派人来问过话了。我老婆子装糊涂,说你一早就退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可看他们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家……”
“丫头,你听我说。”老奶奶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青风城这地方,看着还算太平,但那是对我们这些穷哈哈说的。对你们这些有点本事的修士,特别是你这样没根没底的,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尤其是林家。那个林浩少爷,看着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崽子。他最喜欢收集各种奇特的灵宠,看见好的,先是花钱买,你要是不卖……”
老奶奶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三年前,城里来了个年轻的散修,跟你差不多大,带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踏云狐’,那小狐狸通体雪白,跑起来脚下像踩着云彩,漂亮得很。林浩看上了,出一百块下品灵石要买。那年轻人不肯,说那是他死去师父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结果呢?”苏清浅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结果?”老奶奶的声音变得干涩,“三天后,那个年轻人,被人发现死在北城的一条臭水沟里。城里的卫兵查了查,说是跟人争风吃醋,失足淹死的。可谁不知道,他刚来青风城,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跟谁去争风吃醋?”
“那只小狐狸……后来就出现在了林浩的院子里。有人看见,那小狐狸再也不踩着云彩跑了,整天蔫蔫地趴着,没多久,就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远比任何道听途说的传闻都更具冲击力。苏清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之前只是觉得林家霸道,会强买强卖。可她没想到,那背后,是如此赤裸裸的血腥和人命。
拒绝的下场,不是被打一顿,而是死。
“所以,丫头,你快走。”老奶奶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把她从惊惧中唤醒,“趁着他们还没找到你,赶紧离开青风城,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奶奶,你……”苏清浅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和那双真切担忧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一个老婆子,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老奶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摆了摆手,“我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还年轻,你的小鸡也还小,可不能折在这里。”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苏清浅怀里。
“拿着。这是我刚蒸的肉包子,还热乎着。逃命,也得有力气才行。”
油纸包入手,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一直暖到苏清浅的心里。她看着这个与自己萍水相逢,却给了她逃亡路上唯一善意的老人,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恩情和警告,全部记在心底。
“奶奶,谢谢您。这份恩情,如果……如果我还能回来,一定报答。”
她没有再多说,因为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她深深地看了老奶奶一眼,像是要把这张脸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重新融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风更冷了,但怀里的肉包子,却像一团小小的火,驱散了她身上大部分的寒意。
老奶奶的话,为她揭开了青风城温情脉脉面纱下最狰狞的真相。林浩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买”,而是“拿”。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苏清浅的脚步越来越快,心中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野草也要迎着狂风挣扎求生的狠劲。
她不能死。
小玖更不能落到林浩的手里。
t她脑中飞速地转动着。老奶奶的故事虽然可怕,却也透露出一个信息:林家做事,还是要一块遮羞布的。那个年轻散修的死,被定性为“意外”。这说明,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不敢在青风城里公然杀人夺宝。
他们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划破了她脑中混沌的黑暗。
或许……这不仅仅是危险,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南城门的方向奔去。但她的目的地,却已经不再是城外那片未知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