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不是要审判,他们是要……吃了小玖!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从她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低下头,看着怀里正用小脑袋蹭着她下巴,试图安慰她的小家伙。
它那么小,那么乖,那么信任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她。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只是因为修炼受到了一丝干扰,就要把它抓去,活生生地剖开胸膛,取出心头血,扔进那滚烫的炼丹炉里,炼成一颗冰冷的丹药!
凭什么?!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混杂着极致的恐惧,从苏清浅的心底喷涌而出。她抱着小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能留在这里。
一刻都不能再留了。
那个“逃”字,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而是变成了唯一的、必须执行的命令。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勉强压下那翻涌的情绪。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的迷茫、恐惧、无助,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冷静与决绝。
她不再犹豫。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玖放在一旁的干净棉絮上,低声嘱咐道:“小玖,乖乖待着,别出声。”
小玖似乎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凝重,乖巧地点了点头,缩成一团,用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清浅站起身,开始在这片废墟般的柴房里,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
首先是矿石。她走到床边,用铁镐撬开那块伪装好的地砖,将手探入冰冷的泥土里,把剩下的那两块太阳石矿全部取了出来。这两块矿石,比之前提炼的那块要大上一些,是小玖日后恢复的希望,也是她们逃亡路上最宝贵的资本。
她找到一块还算结实的破布,将两块矿石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打了个死结。
接着是灵米。墙角那个破了一角的米袋里,还剩下小半袋灵米。这是她所有的存粮了。她将米袋扎紧,和矿石包袱放在一起。
然后是工具。那柄锈迹斑斑的铁镐,被她紧紧握在手里。这既是她挖矿的工具,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最后,她看向自己。
腰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之前胡乱包扎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黏在了皮肉上。她知道,带着这样的伤,她根本跑不远。
她咬了咬牙,走到那只已经冷却但濒临破碎的陶罐旁,从里面舀出仅剩的一点清水。她没有喝,而是回到墙角,将水倒在一条从旧衣服上撕下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条上。
她解开腰间的布带,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黏住的布条从伤口上揭下来。每一下,都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一声未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有些触目惊心。那是被风狼爪风划开的口子,虽然不深,但皮肉外翻,周围一片青紫。
她用湿布,仔细地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泥土,然后又撕下一条更长的布,在腰上紧紧地缠了好几圈,打上一个牢固的结。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又看了看自己被烫伤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一片焦黑,稍微一碰就钻心地疼。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布条将两根手指和旁边的无名指绑在一起,固定住,避免不必要的触碰。
一切准备就绪。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从破碎的门洞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苏清t…清浅走到小玖身边,蹲下身,将它轻轻捧起。
“小玖,我们要走了。”她看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地方。”
小玖“啾”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抗拒。它伸出小脑袋,用温热的喙,亲昵地碰了碰她的嘴唇,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着:你去哪,我就去哪。
苏清浅眼眶一热,险些又掉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小玖小心地放进怀里,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最温暖,也最安全。小玖很懂事,一进去就蜷缩起来,一动不动,只留下一小团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熨帖着她的肌肤。
她将装有矿石和灵米的包裹背在身后,右手紧紧握住那柄冰冷的铁镐。
最后,她环视了一眼这间破败的柴房。
这里充满了她这两年来所有的屈辱、辛酸与苦难。可这里,也是她遇到小玖的地方。
没有留恋。
她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向那扇破碎的大门。
门外,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归巢的飞鸟,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鸣叫,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御兽宗,这个她生活了两年,曾一度以为可以当成家的地方,此刻在她的眼中,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随时可能将她吞噬的牢笼。
她站在阴影里,看着远处巡逻弟子手中灯笼亮起的微光,屏住呼吸,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越来越深了。
风,也越来越冷了。
忽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抬头望向天空,又一滴,落在了她的眼角。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