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风倒灌进来,带着山林清晨的湿冷气息,吹得苏清浅一个哆嗦。手臂上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包扎,不再流血,但一阵阵抽搐的刺痛,随着血脉的跳动,顽固地提醒着方才的凶险。
四周重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一能证明那两只噬金鼠存在过的,是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味,以及地上那撮不起眼的灰烬。
苏清浅靠着冰冷的岩壁,慢慢平复着粗重的呼吸。她没有急着向内探索,而是先将怀里的小玖又往里掖了掖,确保它被温暖的棉絮包裹得严严实实。小家伙折腾了那一通,此刻睡得极沉,均匀的体温透过布料,成了她在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慰藉。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滴水声,嗒,嗒,空旷而悠远,像是古老钟摆在丈量着地底的时光。近处,是她自己压抑不住的心跳,擂鼓般敲打着耳膜。
不能再等了。巡逻的弟子随时可能折返,赵琳也随时可能发现她失踪。
她需要光。
苏清浅将那柄简陋的镐斧靠在墙边,从腰间的布袋里摸索出半截干枯的树枝——这是她进山时随手捡来,预备着当拐杖用的。她又撕下一条内衫的布料,紧紧缠在树枝的一头,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万事俱备,只欠火种。
她没有火石,更没有奢侈的火符。在这片漆黑潮湿的矿洞里,想生火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清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玖捧了出来。她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商量和央求的意味:“小玖,帮帮我,好不好?就一小点,一小点火苗就行。”
沉睡中的小玖毫无反应。
苏清浅也不气馁,她就这么捧着它,将自己微薄的灵力,一丝丝地渡入小家伙的体内,像是用溪流去温暖一块寒冰。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在她手臂都开始发酸,快要放弃的时候,小玖的喙边,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小,比米粒还小,像夏夜里一闪而过的萤火。它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苏清见状,连忙将缠着布条的树枝凑了过去。
那点金色的微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轻轻“噗”的一声,跳跃到了干燥的布条上。一缕纤细的火苗升起,先是微弱的橙黄,随即稳定下来,散发出温暖的光晕。
成了!
苏清浅心中一喜,赶紧将再次陷入昏睡的小玖放回怀里。她举着火把,昏黄的光芒驱散了周遭的黑暗,照亮了洞口一小片区域。
地面上,除了她自己的脚印,还有两行凌乱的爪印,一直延伸向洞穴深处。正是那两只噬金鼠逃跑时留下的痕迹。
噬金鼠,以金属矿物为食。它们的老巢,必然在矿脉附近。
跟着它们,或许就是最快的路。
苏清浅握紧了镐斧,另一只手高举着火把,顺着那两行爪印,一步步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
矿洞的甬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石壁凹凸不平,上面布满了镐斧凿刻的痕迹,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张张沉默的鬼脸。空气愈发潮湿阴冷,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起来,一脚踩下去,会发出“噗嗤”的声响。
她走得很慢,很小心。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确认地面是实心的,才敢将重心移过去。手臂的伤口在行走间被牵动,疼得她额角渗出冷汗,但她只是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的轻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成了唯一的陪伴。光线所及之处,能看到岩壁上挂着湿漉漉的苔藓,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多足小虫,被光惊动,飞快地缩回石缝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甬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噬金鼠的爪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在泥地上看到它们身体拖行过的痕 V 形痕迹。
苏清浅顺着斜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只能看到高耸的穹顶和数根粗壮的石笋,像支撑天地的柱子。这里比外面的甬道要干燥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金属的腥气。
那两行爪印,穿过这片空地,最终消失在一处不起眼的、位于洞壁底部的洞穴里。那洞穴很小,只够土拨鼠钻进去。
苏清浅皱了皱眉。她不可能钻进那么小的洞里。
线索断了?
她举着火把,不甘心地在四周探查起来。她走到那土拨鼠洞穴旁,蹲下身,将火把凑近了些,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就在火光照亮那片洞壁的瞬间,她的目光被洞穴上方的一点异样吸引了。
那片黑褐色的岩壁上,似乎……嵌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