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谁点的火,别想赖账(1 / 2)

那撕裂天穹的雷光,那震彻神魂的怒吼,仿佛都已是前尘旧事。

林玄的身影如一缕融于夜色的孤烟,悄无声息地穿行在东荒贫瘠的土地上。

他逃离了那座以他之名建立的囚笼,却感觉枷锁的重量分毫未减,反而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更深地勒入骨髓。

他连夜潜行数百里,最终在一处荒废的祠堂前停下了脚步。

月光惨白,照不清断壁残垣上的旧日神只,却清晰地映出了祠堂角落里一片崭新的景象——数十块粗陋不堪的石碑,歪歪扭扭地立着,碑面光滑,无一字铭刻。

这便是百姓口中的“无名碑”。

碑林前,竟围着一圈篝火,十数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将其当作了新的祭坛。

他们将每日省下的半块黑馍、一捧清水,虔诚地放在碑前,口中反复喃喃着同一句话:“你不回来,我们也得有个念想……”

那声音轻得像梦呓,却重得像山岳,狠狠砸在林玄心头。

他胸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比当日焚烧律碑的火焰更加炽烈。

他一手点燃了反抗的火,可他们却用这火光,照亮了另一条跪拜的路!

他无声地走到暗处,摸出了怀中的火折子,冰冷的杀意在眸中凝聚。

他要烧了这里,烧了这些愚昧的石碑,烧了这可笑的念想!

就在他吹燃火星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最大那块石碑的背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着,借着石碑白天吸收的微弱余温取暖。

那是个女孩,正是昨日在村口为他编织草鞋的老妇人那年幼的孙女,阿芽。

女孩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怀里却死死抱着一株物事。

林玄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株刚刚破土萌发的新苗,叶片如剑,根须如龙,正是林玄草。

火折子上的火苗轻轻摇曳,映着女孩冻得发紫的小脸,和她怀中那株脆弱却顽强的绿意。

林玄举起的手,终是再也无法按下。

他明白了。

火,是他点的。

但这火将烧向何方,将点燃什么,又将烧毁什么,早已不是他一人所能掌控。

他转身,身影再次没入无边的黑暗,只留下那句无声的叹息在风中消散。

几乎就在林玄离去的同一时刻,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落在了不远处。

苏青竹循着律脉那剧烈而异常的波动而来,恰好捕捉到林玄消失在夜雾中的最后一抹背影。

她没有追,一双凤眸反而被那片怪异的“无名碑林”所吸引。

她缓步走上前,村民们对这个气质超凡的女子投来警惕的目光。

苏青竹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阿芽取暖的那块最大石碑前。

她拔下发髻间的白玉簪,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珠顺着簪尖滴落。

她以血为墨,以簪为笔,在那光滑的石碑上,用一种古朴而苍劲的笔法,写下了一个字——

做完这一切,她便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不留半点痕迹。

翌日清晨,一个顽皮的村童最早发现了石碑上的血字。

他不解其意,只觉得那字仿佛有种魔力,让他心头憋着一股劲。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碑顶,迎着朝阳,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底下的大人们大喊:“凭什么要问?我们自己定规矩不行吗!”

这一声稚嫩的呐喊,如同一颗星火,瞬间点燃了整片枯萎的草原。

短短三日,这片小小的碑林,竟上演了不下百场激烈的辩议。

有人主张将这不祥的石碑彻底砸毁,免得招来新的神罚;有人则坚持要将它留下,作为警示后世的耻辱柱。

争论不休,甚至几度要演变成械斗。

最终,是那个叫阿芽的女孩,抱着那株林玄草苗,颤巍巍地站上了那块刻着“问”字的石台。

她面对着一张张或愤怒、或迷茫、或恐惧的脸,用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喊道:“它不是神!它只是一根草,是一个提醒——提醒我们,别再跪着活!”

南岭边界,杀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