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百姓、修士、甚至妖族，他们自发地涌向各处的灰碑，用自己的鲜血，用自己的怒火，用自己最纯粹的信念，点燃了那象征着契约的信火！
一道，百道，千万道……亿万道信火洪流冲天而起，撕裂云层，洞穿虚空，竟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疯狂地倒灌向归墟崖顶！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信仰之力，那是亿万生灵共同的“不愿”与“不准”！
信火在归墟上空汇聚，没有形成祥瑞，反而凝成了一片由亿万掌印组成的虚影天幕。
每一道掌印都带着决绝的意志，如同一座由众生怒火铸就的苍穹，沉甸甸地压了下来，竟将那片因林玄抹除身份而产生的法则真空，重新撑起！
“嗡——”
就在此刻，远在天外的赤罗浑身一震，他感应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意志正在撕裂虚空！
那是一种古老、冰冷、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虚空，如同一张脆弱的画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间狠狠撕开。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独眼，从裂缝中缓缓睁开。
那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只有轮回的磨盘与秩序的锁链在缓缓转动。
紧接着，独眼周围的黑暗开始扭曲、凝聚，化作一尊残破不堪的千手神像。
神像的每一条手臂都紧握着不同的法则兵刃，散发着让天地都为之战栗的威压。
“主权已失……轮回重启！”
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神像残躯咆哮着，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崖顶那块象征着此界秩序核心的律碑，狂猛扑去！
就在它那布满裂纹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律碑的瞬间——
一直紧闭双眸，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林玄，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痛苦，没有虚弱，只有一片亮得吓人的寒芒与算计。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林玄的胸膛内部炸开！
那颗疯狂吸收了他所有力量的断愿铁心，连同铁头藏在里面的火种匣，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积蓄已久的磅礴力量，混合着那股“断绝一切愿望”的霸道意志，没有向外扩散，而是尽数灌入林玄早已准备好的“斩机之弦”中！
“你说对了一半。”
林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千手神像的意志核心。
他无视了胸口的血肉模糊，悍然抬起右手，化作掌刀，狠狠地拍向自己那已经炸裂的心口！
噗嗤！
猩红的血雾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天空。
然而，从那血洞中冲天而起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道由精纯的香火、凌厉的剑意、古老的律文以及亿万战魂的怒吼交织而成的血色符诏！
这道符诏没有飞向律碑，更不是要签署什么新的天地律令。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带着无与伦比的羞辱与轻蔑，狠狠地甩在了那尊千手神像的独眼之上！
清脆的响声，宛如一纸休书，被狠狠地摔在了负心人的脸上。
“从此以后，你不配管我们的生死！”
神像庞大的身躯猛然僵住，那道燃烧的血色符诏烙印在它的脸上，每一个笔画都在扭曲、燃烧，化作无数百姓愤怒呐喊的具象。
它发出一声震动万古的怒吼，试图调动法则之力将这耻辱的印记抹去。
然而，迟了！
就在符诏燃烧殆尽的瞬间，遍布四界的亿万座灰碑，在完成了信火传递的使命后，同时爆裂！
无数细小的、如同草籽般的光点从破碎的碑石中飞出，每一粒光点都包裹着一段“拒绝顺从”的记忆，一个“我命由我”的念头。
这些种子没有飞向林玄，而是如同亿万道逆行的流星，穿破被信火撑起的天幕，悍不畏死地射向了高维虚空那道刚刚被撕开的裂隙！
林玄站在不断崩塌的归墟崖边，狂风吹动着他破碎的衣袍。
他望着那尊僵硬的神像，望着那逐渐浮现出无数裂纹的天穹，轻声说道：
“你说轮回不朽……可你没见过，一群不信命的人，一起掀桌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虚空深处，那被无数种子撞击的裂隙背后，传来了第一声清晰可闻的——
咔嚓。
龟裂之声未绝，林玄已踏出归墟崖边。他胸膛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