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轮回轮盘裂隙中喷涌而出的,是比虚无更具侵蚀性的存在——遗忘之念。
它们无形无质,却又稠密如蝗灾,化作亿万道灰色蠕虫,疯狂地扑向归墟的一切。
战魂的咆哮在触及灰雾的瞬间戛然而止,那由执念凝聚的千丈虚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啸,寸寸消融。
矗立在归墟尽头的英雄庙碑上,那些曾光耀万古的名字,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褪色,仿佛从未被镌刻过一般,被一种更古老、更霸道的力量从时间长河中强行抹除。
就连归墟中那些象征着不屈与轮回的草木,都在这股力量下出现了诡异的倒退,嫩芽缩回种子,枯枝变回绿叶,再化为虚无。
“不……不要!”小豆子抱着破碎的香炉残片,泪水决堤,他惊恐地指着庙碑的最高处,声音因恐惧而撕裂,“林玄……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也在没了!它们在把你从‘记得’里抠出去!”
赤罗的紫焰战甲已濒临崩溃,甲胄上的神纹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将体内最后一丝本源神力尽数压榨,化作一道冲霄的紫色火墙,硬生生在轮回轮盘的裂隙之前,撑起了一道最后的防线。
“林玄还没倒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破军军团……还没撤退!”
火墙之后,林玄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的半边身躯已经化作了燃烧的光焰,血肉在法则的冲突中被不断湮灭,唯有心口处那枚苏青竹留下的信物,依旧固执地搏动着,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刻刀。
那是铁头以自身精血和破军战锤的残骸,为他重铸的最后一战之兵——记忆刻刀。
刀身之上,密密麻麻地烙印着九千个被世间遗忘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闪烁着不甘的微光。
他提着刀,一步步走向那道不断喷吐着“遗忘”的法则裂痕。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像修复神器一样,在轮盘上刻下镇压的符文。
然而,林玄却在裂痕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将刀尖对准轮盘,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将那柄汇聚了九千怨念的刻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
刀尖没入心口,却没有鲜血喷涌。
那柄刀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开始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生机与神魂。
林.玄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以自己的心血为墨,以自己不屈的脊梁骨为铭刻的基石,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握住刀柄,开始在自己的脊骨上,刻下第一笔!
“第一律:凡有不甘者,皆可执剑!”
每写一个字,他的血肉便崩解一分,化作最纯粹的粒子消散在空中。
但与此同时,那道狰狞的轮盘裂痕上,却凭空多出了一道璀璨的金色神纹,如同一道神圣的锁链,强行扼住了“遗忘之念”的蔓延!
“林玄!”铁头目眦欲裂,他跪倒在英雄庙前,将那柄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破军战锤残骸当作铁砧,用自己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上面。
每一次重击,他的手臂就碎裂一分,将自己一生的记忆、战斗的意志、守护的执念,统统锻打成精纯的念力,注入那柄插在林玄胸膛的刻刀刀柄之中。
“老子这一生,不为狗屁神明,不为这瞎了眼的天道……”他声如洪钟,响彻归墟,“就为以后咱们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地抬头走路,不用跪任何人!”
随着他最后一拳落下,将最后一丝精血与神魂锻入刀柄,那柄记忆刻刀发出一声震动万古的轰鸣,仿佛九千个被遗忘的英魂在这一刻齐声怒吼,为新的法则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