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山坳的灌木丛中钻出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他们手中紧握着削尖的木棍和生锈的柴刀,警惕地盯着小柳。
“你是谁?城里的人?”为首的汉子声音沙哑,
小柳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几个粗粮面饼,扔了过去。
那几个汉子一拥而上,狼吞虎咽地将面饼塞进嘴里,看向小柳的眼神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探寻。
“鸣铁城,现在招人。”小柳开门见山,“管饭,管住,还教你们本事。”
“教本事?”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抹了抹嘴角的饼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是不是想让我们去当炮灰,替你们守城?”
他们这些流民,被骗过太多次了。
所谓的招募,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
小柳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后,山坳里还蜷缩着更多的老弱妇孺,一个个眼神麻木,仿佛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六天后,玄门要在西荒郡举行灵根祭典吧?”
提到“灵根祭典”,所有流民的脸上都露出了混杂着向往和畏惧的神情。
那是他们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尽管希望渺茫。
“玄门告诉你们,那是天赐的机缘。”小柳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冬日的寒风,“但我告诉你们,那是一场骗局!他们不是在挑选弟子,而是在挑选祭品!所有被选中的无灵根者,都会被炼成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傀儡!”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胡说!”为首的汉子厉声喝道,但他的眼神却在闪烁。
小柳没有争辩,他闭上眼睛,再次借助周围草木的感知,将自己从残狼那里看到的画面,用最直白、最残酷的语言描述出来:“魔宫,石柱,无数和你们孩子差不多大的少年,被铁钉钉在上面……蛊虫从他们头顶钻进去,把他们活生生变成怪物……”
他的描述太过真实,太过恐怖,以至于山坳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发出了压抑的呜咽,死死地捂住孩子的嘴。
“鸣铁城,是唯一敢反抗玄门的地方。”小柳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我们城主说,凡人的命,也是命!我们不跪仙神,只信自己手中的刀剑。来不来,你们自己选。是继续像牲口一样,等着被圈养、被宰杀,还是拿起武器,跟我回城,为自己和你们的家人,挣一条活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那为首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我们……我们跟你走!只要能让俺娃活下去,俺这条命,就是城主大人的!”
“我们的命,也是大人的!”
一个又一个流民跪了下来,麻木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夜色再次降临。
林玄盘坐在城主府的静室中。
他没有休息,而是在识海中一遍遍地演练着“破招”的剑式。
他必须尽快稳定“无招”的境界,将那十五息的冷却时间缩短。
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破绽。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罗盘深处那来自科技界的量子信号。
信号微弱而不稳定,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经过一夜的解析,他终于从那堆混乱的编码中,捕捉到了几个清晰的关键词。
“基因锁……神石……能量抽取……灵魂容器……”
每一个词,都让林玄的心沉下一分。
林默传递来的信息,与小柳看到的可怕景象完美印证,并且揭示了更深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玄门的目的,不仅仅是炼制傀儡,他们是在利用凡人的身体作为“容器”,通过某种仪式,抽取一种名为“神石”的能量!
而所谓的“灵根”,或许就是判定这个“容器”是否合格的“基因锁”!
这是一条完整的、跨越了修真与科技的黑暗产业链!
林玄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杀意沸腾。
他缓缓站起身,推开静室的门,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六天,只剩下六天了。
他迈步走出城主府,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西边的校场方向,已经隐隐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那是兵器入鞘的摩擦声,是压低了嗓门的咳嗽声,是上百人聚集在一起时,独有的、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呼吸声。
天还未亮,雾气弥漫,但鸣铁城这台战争机器,已经伴随着第一批敢于“破法”的凡人,悄然运转了起来。
林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从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席卷整个西荒,乃至整个修真世界。
而他,将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