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黑袍人并未立刻进攻，他们就像一群蛰伏在暗夜里的狼群，沉默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首的那名血月卫，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仿佛两道利剑，穿越数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林玄。
“林玄，”一个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传来，在山谷中回荡，“交出张昊，毁掉骨符，你可以活。”
林玄笑了，笑得有些嘲讽：“活？在你们魔帝宫的规矩下，像狗一样活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向谷中那个仍在抽搐的身影。
张昊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皮肤寸寸龟裂，黑色的魔纹已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体内的灵力与魔气剧烈冲撞，几乎将他的经脉彻底撕碎。
但他还吊着一口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玄，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为……为什么……”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毁了我！”
林玄在他面前蹲下，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映不出丝毫波澜。
“因为你从来都不是棋子，”他淡淡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张昊即将崩溃的心神上，“你是弃子。”
“从你被选中，修炼那份有缺陷的功法开始；从你被种下这要命的寒髓蛊开始；从你的‘主子’让你来灵植村，一步步踏入我为你准备的陷阱开始……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你最大的价值，不是为他们做事，而是用你的毁灭，来试探我的底线，引出更多的人。”
林玄顿了顿，将那枚刻着字的玉佩，轻轻放在张昊的眼前。
“你看，你到死，都只是别人更进一步的……投名状。”
当看到玉佩上那行熟悉的字迹时，张昊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他瞳孔放大，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口黑血喷出，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息。
怨恨，不甘，悔恨……所有的情绪，都定格在了他那张扭曲的脸上。
一个曾经的玄门天骄，就此落幕。
林玄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对于一个背叛宗门、甘为鹰犬的叛徒，他没有半分怜悯。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山道上的血月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人，就在这里。想要，就自己来拿。”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三十六剑影，剑气冲霄！
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断碑谷！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关头，异变陡生！
“呃……”
一声痛苦的闷哼，自身后传来。
林玄心中一凛，猛地回头，却看到阿骨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他单膝跪地，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阿骨！”林玄大惊，一步闪到他的身边。
“主……主上……”阿骨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他的眼神涣散，瞳孔深处，竟有一缕微不可查的黑色火焰，一闪而逝！
那火焰，带着一种与“九幽”骨符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邪异气息！
怎么回事？！
林玄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血月卫和张昊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阿骨的异样。
难道是刚才那场战斗的余波波及到了他？
不对，阿骨的修为虽然不算顶尖，但体魄强悍，绝不至于如此脆弱！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林玄的脑海。
刚才自己逼出并燃尽那枚“九幽”骨符时，所用的焚心剑意，似乎与阿骨体内某种潜藏至深的东西，产生了致命的共鸣！
“噗——”
阿骨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竟是暗沉的紫黑色，散发着一股不祥的腥气。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后倒去。
“阿骨！”
林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仿佛在触摸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一刻，林玄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算计了张昊，算计了墨九娘，算计了玄门内的暗线，甚至算计了即将到来的血月卫。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自己最信任的身边人，会在此刻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倒下。
远处，血月卫的首领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但他没有趁机发动攻击，反而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玄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他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阿骨，感受着他体内那股横冲直撞、几欲焚尽一切的狂暴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惊怒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发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量子推演”的范畴。
“铁疤！周小虎！”林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朝着身后的剑影们怒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挡住他们！给我争取时间！”
“带上阿骨，我们回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