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和宗山门启程的那一日,风声便不再是寻常的风。
洛长风负手而行,衣袂猎猎,长眉紧蹙。他手中古籍的残页已被翻阅得发旧,几处字迹模糊不清,唯有“寂灭天渊”四字被重重勾勒,犹如一道烙印在他的眼底。
沈芷安静静随行,她的步伐不快,却极为坚定。她未曾回头望过一次清和宗,只因她心里清楚,那扇山门若再回望,便仿佛在诉说一段未尽的因果。此行她若归来,必然是带着破棋的答案;若不归来……也当长埋命河。
山路曲折,云雾缭绕。行至天穹尽头,天地骤然变色。
远处苍穹似被巨力撕裂,黑色的罅隙交错纵横,宛若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无数光屑从虚空坠落,又在接近地面的一瞬消散,仿佛连光都不被允许存在。
那便是——寂灭天渊。
“这里,就是命河入口的第一重险境。”洛长风停下脚步,眼底浮现一抹凝重,“古籍上记载,此地并非天成,而是天道开辟时,因某种无可言说的变故遗留下的‘天痕’。凡人若踏入其中,命格会被无形剥离,成为无主之魂。”
沈芷安抬眼望去,眼底没有丝毫退缩。她的掌心却在无声颤抖,那暗红的烙痕,自她踏入这片天地后,便炽热得如同熔金,仿佛要燃尽她整条手臂。
“它在回应。”沈芷安低语,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洛长风偏首看向她,正欲开口,突见她手臂的烙痕骤然迸发血光,伴随而来的,是虚空震荡,一股不可言喻的压迫瞬间降临。
——幻象。
沈芷安眼前天地骤然一转。她看见自己在命运三劫中逐一死去的景象:一次是被业火焚身,化为灰烬;一次是在劫阵中,被万剑洞穿;还有一次,她亲手斩下了自己的影子,却反被那影子拖入无边黑暗。
每一幕,都与现实无异,血肉、痛苦、绝望,分毫不差。
她的心口骤然抽痛,似有无形之力要将她的魂魄拖入天渊深处。
与此同时,洛长风也未能幸免。他看见的是昔日家族覆灭的惨状,父辈尸骨成堆,血流成河,所有亡魂伸手向他质问:“你为何不救?”
幻象逼真至极,若心志稍有动摇,便会被彻底吞没,成为无名之魂。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却猛然想起在清和幻境中,她如何一剑斩断心魔。那段磨炼,并非徒劳。
“幻象终归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