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我啊!老陈!”我慌了,使劲拍他的脸,掐他的人中。
他毫无反应,就像一具还有微弱呼吸的雕像。巨大的恐惧让我慌了神。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这旅社有问题!那老头有问题!
得离开这!马上!
我抓起我们的包,转身就想往外跑。可跑到门口,我停住了。老陈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我强迫自己冷静,得想办法求救。对,手机!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这鬼地方!
我又看向床上的老陈,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可怕的姿势。不行,必须离开这个房间,去前台找那个老头,或者跑到公路上去拦车!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房门。
走廊依旧昏暗寂静。我咬咬牙,迈步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没关死,留了条缝。我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木质地板在我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到楼梯口,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我们那间房。
房门没关,我能看到床的一角。
床上是空的。
老陈不见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凉透了。就那么几秒钟,他一个僵硬得像尸体的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回去?房间里现在有什么?下楼?楼下那个诡异的老头?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就是卫生间那个方向。
我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墙壁,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缓慢,拖沓,一步,一步。
然后,我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的走廊尽头慢慢显现。
还是老陈。他走路的姿势更怪异了,不再是单纯的僵硬,而是有点歪歪扭扭,像是关节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他的头歪向一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似乎更大了些,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空洞无神。
他就这样歪歪扭扭地、慢慢地朝我走来。
不,那不是老陈!那绝对不是什么老陈了!
恐惧压倒了一切,我转身就往楼下跑!木头楼梯在我脚下发出巨大的嘎吱声,我感觉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冲到一楼前台,那个老头还坐在那里,姿势都没变,好像一直没动过。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有……有鬼!我老公他……他不对劲!”我语无伦次,指着楼上。
老头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机械:“每个房间的客人都很好。你看错了。”
“不!他刚才像死了一样!现在又……他又……”我急得快哭了,伸手想去抓老头的胳膊,求他帮忙。
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我猛地停住了。
前台很矮,我站着,能清楚地看到老头桌子下的情况。
他坐在一张带轮子的办公椅上。但是……但是他的裤管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他不是人!这个旅社根本不是给活人住的!
我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大门,用力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一头扎进外面的黑暗里。
我沿着来路拼命奔跑,山路崎岖,我摔了好几跤,手和膝盖都擦破了,火辣辣地疼,但我根本不敢停。我不敢回头,总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追。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我们抛锚的货车。我像看到救星一样冲过去,用颤抖的手拉开车门,爬进驾驶室,死死锁上门。我缩在座位上,大口喘气,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按了车里的紧急救援键,天快亮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拖车的鸣笛声。救援的人来了。
我像疯了一样冲下车,对着拖车司机又哭又喊。他们被我吓坏了,报了警。
警察来了,我语无伦次地说了经过。他们带着我将信将疑地去我说的方向找那个旅社。
可是,沿着那条路来回找了几遍,山坡下只有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根本没有什么二层小楼旅社。空地上,只有几块残破的砖石地基,看起来荒废了很多年。
警察认为我是受了惊吓,产生了幻觉。而老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幻觉。老陈最后那僵硬诡异的步伐,老头空荡荡的裤管,都是真的。
后来,这段路偶尔还会有跑长途的司机传说,深夜看到路边有个亮着灯的小旅社,据说那是给回不了家的“同行”准备的。
有时候,收音机里的交通频道会闪过一些零碎的消息,提醒司机注意安全,偶尔会提到某个失踪多年的货车司机名字。
而我,再也无法靠近任何一条类似的阴森公路。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老陈脸上那不属于他的诡异笑容,想起那间根本不存在的旅社。
我知道,在那些流传的都市怪谈里,又多了一个关于“鬼旅社”和“与鬼同行”的故事。只是这一次,故事里的鬼,曾经是我的丈夫。他没能走出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而我,将永远活在那片黑暗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