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死寂。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李强。他拉着张丽慢慢往后退,“不对劲……快走!东西不要了!”
两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冲向大门。李强手抖得厉害,拧了好几下才打开门锁。拉开门——门外不是熟悉的街道景象。
而是一堵墙。一堵斑驳的、湿冷的、仿佛存在了很多年的砖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门口,连条缝都没留。墙上用像是血一样的暗红色液体,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有些看不懂的符号。
“啊……!”张丽发出凄厉的尖叫。
李强也崩溃了,用力捶打那堵墙,“放我们出去!操你妈的!什么东西!”
墙纹丝不动。只有那个血红色的图案,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们。
他们被困住了。房子成了牢笼。
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变得异常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布。温度低得吓人,呵气成霜。他们试过所有窗户,外面都变成了那堵该死的墙。手机没信号。座机电话拿起来只有忙音。
更可怕的是,屋子里的东西开始“活”了。
墙上的挂钟,指针逆时针疯狂旋转。厨房的刀自己从刀架上跳下来,在案板上剁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令人牙酸的笃笃声。水龙头时而流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时而又关不紧,滴答滴答,声音在死寂的房子里被放大得惊心。
那娃娃不见了。
但他们都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有时是衣柜的缝隙,有时是沙发底下,有时……就是直接出现在他们视线的角落里,静静地站着,用那对纽扣眼睛看着。
李强抄起一把椅子砸向窗户。玻璃发出巨响,但没碎,椅子腿却断了。窗户外面紧贴着砖墙。
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他们。
到了晚上,情况更糟。刮擦声又来了,这次不是在门外,而是在屋子里各个角落响起来。天花板、墙壁、地板西在用指甲刮擦着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表面。
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灭。在明灭的光影中,他们看到墙壁上开始浮现模糊的手印,越来越多,像是很多看不见的人试图挤进来。
“滚!都滚开!”李强挥舞着砍骨刀,状若疯狂。张丽蜷缩在角落,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一次灯光长时间熄灭的黑暗里,李强感到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他狂叫着挥刀砍去,却砍了个空。
灯再亮时,他看到张丽惊恐地指着他的脸。他摸了一把,手上沾了某种滑腻的、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后的污泥。
“我们……我们会死在这儿……”张丽崩溃大哭。
李强也快到极限了。恐惧和绝望吞噬着他。他看着手里那把砍骨刀,又看看瑟瑟发抖的张丽,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是不是死了,就能解脱了?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他精神快要彻底崩溃时,他无意中瞥见客厅那个被他们忽视的老式电视柜。柜子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的一角。
他爬过去,费力地扯出来。是一张很旧的、泛黄的纸,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孩的笔迹:
“它怕安静。真正的安静。心里也不能吵。”
字迹很淡,几乎看不清。李强盯着这行字,脑子里嗡嗡响。怕安静?真正的安静?心里也不能吵?
刮擦声和低语声越来越近,灯光闪烁得如同迪斯科球。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李强看到墙壁上浮现出一些扭曲的影子,张牙舞爪。
他猛地扔掉刀,一把抱住尖叫不止的张丽,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别出声!丽丽!看着我!别想!什么都别想!安静!求你了!”
张丽在他怀里剧烈挣扎,但李强抱得死紧。他闭上眼,努力驱逐脑子里所有恐怖的画面和念头,试图让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片空白。
他不再去听那些声音,不再去闻那股味道,甚至努力控制自己因为恐惧而过快的心跳。
很难。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他的理智。但他拼命坚持着,脑子里只反复想一句话:安静,安静,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怀里的张丽不再挣扎,身体僵硬但不再动弹。周围的刮擦声和低语似乎……减弱了一点?灯光闪烁的频率也慢了。
有用!
他更努力地放空自己,甚至开始默数心跳,强迫自己忽略一切外界刺激。他感觉到张丽也渐渐停止了颤抖,虽然还在轻微啜泣,但也在努力配合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
那些可怕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灯光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暗。墙上的手印和影子淡去,血腥味也慢慢消散。
屋子里恢复了死寂。但不再是那种被窥视、充满恶意的死寂,而是一种……正常的、空虚的寂静。
李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户。窗外,是熟悉的、灰蒙蒙的天空,和对面邻居家的屋顶。墙不见了!
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大门。门敞开着一条缝,能看到外面院子的景象。
“丽丽……你看……”他松开捂着张丽嘴的手,声音沙哑。
张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门口,又看向窗户,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拉开门。傍晚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新。他们贪婪地呼吸着,瘫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的余晖,像两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房子里面一片狼藉,但那些诡异的东西都消失了。娃娃也不见了。
他们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沿着镇上空荡荡的街道狂奔,直到看见有灯火和人烟的镇中心才停下来。
他们没跟镇上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第二天就坐最早一班车离开了红岭镇,再也没有回去过。那栋老房子,据说后来一直空着,没人敢租也没人敢买。
而关于红岭镇的怪谈,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一个细节模糊、但警告意味更浓的版本。都市传说们,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增添着新的、令人脊背发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