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的手机,在这一刻,屏幕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
“海……海哥……”李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王海。
王海也吓得魂飞魄散,但他还能动。他记得茶几上好像有个旧的金属打火机。他摸索着,手指颤抖,终于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他抓起来,“咔嚓”一声,一小簇火苗亮起,驱散了一点点令人窒息的黑暗。
微弱的光晕下,他们首先看向卧室门口。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打火机的光,却映照出客厅地板上的东西。
从卧室门口,到他们现在站的位置,地面上,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串暗红色的、粘稠的……脚印。
不大,像是女人的脚,或者……小孩的脚。脚印边缘不规则,沾着一些细碎的、颜色更深的组织碎屑。
脚印的指向,正是他们二人。
李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珠上翻,几乎要晕过去。王海也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他举着打火机,顺着脚印来的方向,颤抖地照向卧室里面。
火光跳跃,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看到床尾,以及地上更多喷溅状的黑红色污迹。
就在这时,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变得滚烫。
“嘶!”王海痛得松手,打火机掉在地上,火苗熄灭。
黑暗再次降临。
而这一次,他们清楚地听到,一个极近的、湿漉漉的呼吸声,就在他们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响起。
“嗬……嗬……”
带着浓重的、液体堵塞气管的杂音。
紧接着,一只冰冷、粘滑、仿佛被剥了皮的手,轻轻地、缓慢地,搭上了王海的脸颊。那触感,像是摸到了一块腐烂的肉,又湿又软,带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和腐败的恶臭。
“啊……!!!”王海的惨叫和李丽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划破黑暗。
王海发疯似的挥手想打开那只手,却摸到一团滑腻、似乎还在微微搏动的东西,上面似乎还连着一些条索状的组织。他碰到了一只冰冷滑腻的眼睛!
他猛地向后跌倒,撞翻了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爆开。
李丽已经彻底疯了,她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大门口的方向爬去,手脚并用,哭喊着:“救命!救命啊!”
她摸到了抵着门的椅子,奋力推开,颤抖着去拧门锁。门,却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那只冰冷粘滑的“手”,或者说那团东西,似乎放弃了王海,转向了李丽。
李丽感到一个沉重、湿透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背上。那“嗬嗬”的呼吸声,直接喷在她的耳后。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
“不……不要……求求你……”李丽绝望地哭求,身体被压得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她能感觉到,有冰冷滑腻的、像是肠子一样的东西,正慢慢地缠上她的脚踝,向上蔓延……
王海在黑暗中听到李丽凄厉到变形的惨叫,还有那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和啃噬的闷响。
他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爬向厨房的方向,他想找刀,或者任何能防身的东西。
就在他刚刚爬进厨房门口时,客厅里李丽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一种清晰的、满足的咀嚼声和吮吸声。
王海僵住了,恐惧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裤裆里一阵湿热,他失禁了。他蜷缩在厨房冰冷的瓷砖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咀嚼声持续了一会儿,也停止了。
公寓里恢复了死寂。
王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他像一具尸体般蜷缩着,只有剧烈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
突然,他听到一种拖沓的、粘腻的声音,朝着厨房方向而来。
那东西……吃完了李丽……现在,来找他了。
声音在厨房门口停下。
王海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几乎要把他熏晕。他紧紧闭着眼,祈祷这只是个噩梦。
然后,他感觉到,有冰冷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的头顶,顺着头发流到脸上。
那带着堵塞声的呼吸,“嗬……嗬……”,近在咫尺。
一只残缺不全、露出森白指骨、却覆盖着粘滑腐肉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后颈。
王海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
……
三天后,因为邻居投诉恶臭,房东带着备用钥匙和保安打开了公寓门。
门内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老保安也当场呕吐。
客厅和门口一片狼藉,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已经变成黑褐色。
一具高度腐烂、内脏被掏空、面目全非的女尸倒在门后,根据衣物和残留的首饰辨认是李丽。
另一具男尸,王海,则在厨房被发现,死因是极度惊恐导致的心肌梗塞,但他的眼睛被挖走了,留下两个血洞,脸上凝固着扭曲到极点的恐惧表情。
现场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但法医无法解释那些奇怪的伤口和缺失的内脏去了哪里。
一些残留的、非人类的粘液和组织样本,也让调查陷入僵局。最终,这起案件被定性为原因不明的恶性凶杀案,但迟迟无法破获。
关于这栋旧公寓的恐怖流言却不胫而走。有人说,很多年前,有个住在楼里的女人被情夫杀害分尸,尸体一直没找全。也有人说,那堆被王海懒于丢弃的废品里,可能附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总之,那晚之后,偷情的男女,再也不敢随便找那种阴暗、老旧、来历不明的房子幽会了。
都市的阴影里,又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怪谈,悄然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