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断臂鬼(1 / 2)

我们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埋着一段往事。

那年夏天,王小虎和李芝两口子刚从城里打工回来。小虎粗壮得像头牛,李芝水灵得似初夏的麦穗。村里人见了,都说这俩人凑一对,是烈火烹油,夜里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

“瞅你那怂样,眼珠子都快掉我领口里了。”李芝啐了一口,嘴角却扬着笑。

王小虎一把搂过她的腰,粗糙的手不规矩地往下滑,“两天没碰我媳妇,还不许瞅了?”

“死相,大白天呢…”李芝扭着身子,却没真躲。

他们家在村西头,独门独院,原是李芝娘家的老屋。墙皮剥落得厉害,夜里总有老鼠在天花板上开运动会。不过夫妻俩不介意——他们打算趁农闲把屋子翻新一下,最重要的是,远离了城里群租房那薄得像纸的隔板,终于能放开嗓子闹腾。

“叫啊,咋不叫了?让全村都听听我王小虎的厉害!”夜里,小虎扯着嗓子吼。

李芝咬着唇,“…你轻点…床板要塌了…”

“塌了就塌了,明儿个我做张结实的!”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王小虎还是去镇上买了新床。送货的卡车开到村口就进不来了,小虎只好把床卸下来,自己扛回去。

正是晌午,日头毒得很,村里人都躲在家里歇晌。小虎扛着床板吭哧吭哧往家走,路过村东头的老槐树时,觉得肩膀酸得厉害,便放下床板,坐在树荫下歇口气。

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枝桠虬结,遮天蔽日。树下不知谁放了个破旧的石凳,表面被磨得光滑。小虎一屁股坐上去,掏出烟来点着。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

像是小孩,又像是女人,若有若无。小虎竖起耳朵,哭声又消失了。他摇摇头,心想是热晕头了。

这时,他的目光被老槐树根部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个半埋在土里的木匣子,颜色暗沉,像是埋了很久,要不是刚才放床板时蹭掉了些土,根本发现不了。

小虎蹲下身,扒开泥土。木匣子不长,但比想象中深,他费了些力气才把它整个挖出来。匣子没有上锁,盖得却紧,小虎用随身带的镰刀撬了半天才打开。

里面是一截干枯的手臂。

小虎吓得往后一跌,坐在地上。那手臂齐肘而断,皮肤皱缩得像老树皮,指甲却异常尖长,微微弯曲着,像是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回过神来,小虎觉得晦气,正要重新埋回去,忽然又改了主意。他想起城里工地上有个老板喜欢收藏古怪东西,说不定这玩意儿能换几个钱。于是他把匣子盖好,塞进行李堆里,扛起床板快步往家走。

“啥?你捡了只死人胳膊?”李芝听完,脸都白了,“快扔回去!这要招灾的!”

王小虎却拿出那木匣子,放在桌上,“怕啥?不就是块干肉?你看这盒子,是老红木的,能值点钱。”

李芝退得远远的,“我不管啥红木黑木,死人东西不能进家!尤其还是断手断脚的,最邪门了!”

“娘们家家的就是迷信。”小虎不以为然,把匣子塞到床底下,“明儿个我去镇上打听打听,说不定真有收的。”

李芝拗不过丈夫,心里却惴惴不安。那天夜里,她做了个噩梦,梦见那截干枯的手臂爬上了床,指甲划过她的脸颊…

惊醒时,天还没亮。李芝浑身冷汗,推了推身边的小虎,却发现丈夫身子烫得吓人。

小虎发烧了,浑身滚烫,嘴里说着胡话。李芝慌了神,连夜去请村医。药吃了,针打了,烧却迟迟不退。小虎昏沉沉地躺了两天,第三日凌晨才突然退烧醒来。

“饿死了,有吃的没?”小虎睁开眼就问。

李芝喜极而泣,赶紧去灶房下了碗面条。小虎狼吞虎咽地吃完,抹抹嘴,忽然眼神古怪地盯着李芝。

“媳妇,你过来。”

李芝走过去,被小虎一把拉进怀里。他的手劲大得反常,捏得她手腕生疼。

“病才好,就不老实…”李芝嗔怪道,却觉得丈夫有些陌生。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

小虎不说话,只是撕扯她的衣服。他的动作粗暴异常,完全不像从前那样会先温存一番。李芝感到不适,挣扎起来。

“小虎,你弄疼我了!”

小虎却恍若未闻,一只手死死钳住她,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那手的触感冰凉粗糙,不像活人的手…

李芝猛地推开他,“王小虎!你疯了吗?”

小虎愣了一下,眼神恍惚片刻,忽然软软地倒下去,又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小虎完全恢复了正常,对前一天的事毫无记忆。李芝心有余悸,劝他把那木匣子处理掉。小虎嘴上答应,却一直拖延。

日子似乎回归了平静。小虎开始翻修房屋,先是加固了房梁,又重新糊了墙面。最后,他决定把卧室的地砖也换一换。

撬开旧地砖时,他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李芝识字不多,小虎更是文盲一个,但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却让他们脊背发凉——照片上是他们的房子,门前站着一对陌生夫妇,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民国三十四年,摄于新居。

最让人不安的是,那男人的面容,竟与王小虎有七分相似。

“这…这是谁啊?”李芝声音发颤。

小虎也心里发毛,强装镇定,“撞脸罢了,天下像的人多着呢。”

他们没当回事,把照片扔回暗格,重新铺了地砖。

然而,夜里小虎又发起烧来。这次更严重,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李芝正要去找医生,却听见丈夫喉咙里发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我的手…还我的手…”

李芝毛骨悚然,僵在原地。小虎猛地睁开眼,眼球上翻,只剩眼白。他直挺挺地坐起来,歪着头看向墙角暗格的方向。

“我的手…”那个声音又从小虎嘴里发出,干涩嘶哑,像个老人。

突然,小虎下床,匍匐着爬向床底,拽出那个木匣子。他打开匣子,取出那截干枯的手臂,疯狂地亲吻抚摸,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李芝吓得魂飞魄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小虎忽然转向她,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