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娃正要推辞,却见那橘子在月光下腐烂发黑,分明已经坏透了。他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摆手。
老婆婆也不坚持,自顾自地剥开橘子,那果肉早已腐烂流汁,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四娃头皮发麻,知道今晚是撞邪了。他强作镇定,跳上车试图发动摩托,谁知车竟然启动了,车头灯也亮了起来。
“太好了!”四娃顾不得那两人,猛踩油门就要走。
后视镜里,那白衣人和老婆婆并排站着,朝他挥手告别,脸上都是那诡异的笑容。四娃一脚油门到底,摩托狂奔而去。
开了约莫一里地,四娃才稍稍安心,却发现前方路边站着个小女孩,穿着红衣服,背着书包,像是放学回家的学生。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小孩独自在路上?四娃觉得蹊跷,本想直接开过去,但那小女孩竟然招手拦车。
四娃心一软,还是减速停下了。
“小妹妹,这么晚了咋一个人?”
小女孩抬头,脸蛋白净,眼睛大而黑:“叔叔,我放学晚了,走不动了,搭我一截要得不?”
四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上来吧,坐后面。”
小女孩乖巧地爬上车斗,四娃继续前行。他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见小女孩安静地坐着,似乎没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小妹妹,你家在哪点儿?”
“前面拐弯处就是了。”
四娃点头,加快了速度。
开着开着,四娃忽然觉得不对劲——车斗里太安静了。他再次瞥向后视镜,惊得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车斗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小女孩?
四娃急刹车,回头确认,车斗里确实空无一人。可是这段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她能去哪?
正在四娃惊疑不定时,忽然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从车斗底下传来。他俯身一看,那小女孩正趴在车底盘上,头扭转180度正对着他笑,眼睛全黑没有白眼仁。
“叔叔,我到家了哦。”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尖利异常。
四娃惨叫一声,猛踩油门,摩托箭一般射出去。他不敢再回头看,只顾往前开。
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山路变得漆黑一片。车头灯又开始闪烁,忽明忽暗。在闪烁的灯光中,四娃看到前方路上站着许多人影,有老有少,都穿着寿衣式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站在路中间。
四娃想刹车,却发现刹车失灵了。摩托直直冲向人群,却在接触的瞬间穿了过去——那些人影竟是虚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四娃闭眼乱念一通,额头冷汗直流。
忽然,摩托熄火了,彻底停在路边。四娃拼命拧钥匙,却毫无反应。
四周寂静得可怕。四娃抬头,发现那些鬼影已经将摩托团团围住,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白衣人、老婆婆、红衣小女孩都在其中。
四娃吓得魂飞魄散,瘫在驾驶座上等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鸡叫声。
喔喔喔……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曙光划破黑暗。
四娃再睁眼时,那些鬼影已经消失无踪。摩托突然能启动了,车头灯也恢复正常。明明感觉不超过两小时,自己竟然逗留了一夜?
四娃不敢多想,一路狂飙回家,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到家后,四娃大病三天,高烧不退,胡话连篇。家人请来端公做法事,才渐渐好转。
后来四娃才听说,那段路早年是乱坟岗,大炼钢铁时期许多无名尸骨就地掩埋,后来修公路也没完全迁走。经常有夜行人在那遇到怪事。
自此以后,张四娃再也不敢走夜路。每逢赶集,必在天黑前回家。若有人问起那晚的经历,他只是摇头,不愿多说。
只有月光特别亮的夜晚,四娃会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山发呆,手中的烟微微颤抖,仿佛又看到了那条月光下的山路,和路上那些不属于人间的行人。
深山秋夜长,鬼魅共影行。莫笑胆怯者,曾是夜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