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子时过半,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的那一刻,地里忽然起了变化。
没有声音,没有征兆,但地中央的庄稼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嘴在啃食,所到之处,作物皆无!
“点火!”周正保大吼一声。
村民们慌忙引燃手中的火药筒,扔向地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四周。
在那一瞬间,许多人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
两个巨大的、簸箕状的影子在火光中一闪而过!它们像是用竹篾编织而成,却又分明是活物,移动速度极快,在爆炸声中倏忽消失!
村民们惊魂未定地聚到一起,互相询问着是否看到了那东西。大多数人都看到了,但描述不一:有人说像是巨大的簸箕,有人说像是蜘蛛网成精,还有人说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影子晃动。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第二天夜里,簸箕鬼又来了。火药只能暂时吓退它们,却不能彻底消灭。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试遍了各种方法:敲锣打鼓、挂镜子、贴符咒、甚至请来了道士做法事,全都无济于事。庄稼仍在不断消失,簸箕鬼的活动范围还在扩大,从一开始只偷粮食,到后来连菜园里的蔬菜也不放过。
恐惧笼罩着整个东山坳。人们白天不敢单独下地,晚上早早闭户,生怕遇到那邪物。有传言说,有人深夜回家时见过它们——两个簸箕状的巨大影子,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所到之处,草木皆伏。
更可怕的是,有人开始生病:先是浑身无力,接着皮肤上出现奇怪的灰白色斑块,像是被那些絮状物感染了。郎中来看了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说是“邪气入体”。
周正保的妻子秀兰也病倒了。她前一天刚去过后山采蘑菇,回来后就说浑身发痒,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周正保掀开她的衣服一看,后背已经布满了灰白色的斑块,像是发霉了一般。
“当家的...我怕是撞邪了...”秀兰虚弱地说,“后山...后山那个荒废的磨坊...我经过那里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沾身上了...”
周正保心里一惊。后山的磨坊已经废弃多年,据说光绪年间闹簸箕鬼时就与那有关。他安抚好妻子,立刻去找老村长商量。
“磨坊?”老村长沉吟片刻,“是啊...老一辈是说过,簸箕鬼的老巢就在磨坊附近...可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见过...”
“秀兰就是从那儿回来病的!”周正保急切地说,“咱们得去看看!”
老村长摇摇头:“冒冒失失去,不是送死吗?得想个万全之策。”
这时,赵老太的孙子小跑着过来:“周叔,村长爷爷,我奶奶想起来重要的事了!她说簸箕鬼怕铁器!特别是生铁!光绪年间就是用了生铁制的陷阱捉住过一个,只不过后来跑了!”
生铁?周正保灵光一闪,想起后山磨坊里那台废弃的老式铁磨盘!
事不宜迟,周正保组织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带上所有能找到的铁器——锄头、镰刀、甚至锅铲,决定前往后山磨坊一探究竟。
磨坊坐落在一片竹林深处,已经多年无人踏足。破败的木屋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倒塌。院中杂草丛生,那台巨大的铁磨盘半埋在土中,早已锈迹斑斑。
一进院子,众人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虽是夏日午后,这里却冷得像深秋。更奇怪的是,院子里寸草不生,只有灰白色的地皮,上面散落着些许熟悉的絮状物。
“看那里!”一个年轻人突然指着磨坊深处喊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看到磨坊阴暗的角落里,堆着小山似的东西——全是这些日子村里失踪的庄稼!稻谷、麦子、玉米、花生...全都堆在一起,已经发霉变质。
而在那堆变质粮食的后面,隐约可见两个巨大的、簸箕状的影子贴在墙上!
“是它们!”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手中的铁器叮当作响。
说来也怪,那些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似乎让墙上的影子不安地蠕动起来。周正保见状,大胆地向前几步,用手中的镰刀敲击铁磨盘。
“铛……铛……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空寂的磨坊中回荡。
墙上的影子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十分痛苦。突然,它们倏地脱离墙面,贴地向外飞速移动!
“别让它们跑了!”周正保大喊。
村民们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用手中的铁器组成一道屏障,不停地敲击制造噪音。两个簸箕状的邪物在铁器的包围中东突西撞,似乎极其畏惧金属的声音和触碰。
就在这混乱中,老村长带着更多村民赶到了,还推来了村里唯一的那辆锈迹斑斑的铁皮车。众人将那铁皮车推倒在磨坊门口,正好堵住了出口。
接下来的场面令人难以置信:两个簸箕状的邪物在铁器的围攻下越来越小,最后竟然缩小到普通簸箕大小,瘫在地上不动了,渐渐化为一摊灰白色的黏液,渗入土中不见了。
众人都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老村长先开口:“快!把这些变质的粮食烧了!把磨坊也烧了!一点都不要留!”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点火烧掉了那堆发霉的庄稼和整个磨坊。冲天的火光中,似乎听到极其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痛苦地呻吟。
说来也怪,磨坊烧掉后,秀兰身上的灰白斑块渐渐消退,不出三日就能下床干活了。地里的庄稼也不再莫名失踪,簸箕鬼的压痕再也没出现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山坳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梯田依旧层叠如绿浪,炊烟照样袅袅升起,村民们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后山那片被烧焦的废墟,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不寻常事件。
夏去秋来,地里的庄稼迎来了丰收。金黄的稻浪在风中起伏,村民们忙碌地收割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些关于簸箕鬼的恐怖记忆,也随着丰收的喜悦渐渐淡去,成了老人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虽然孩子们大多不信,只觉得是大人编来吓人的。
只有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有村民从梦中惊醒,仿佛又听到了那细微的窸窣声,但仔细听去,却只有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东山坳的夜晚,依旧宁静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