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国强作镇定,用石灰粉处理了柴房,又请人在门上贴了符咒。李艳则一直躲在屋里,脸色苍白,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夜幕再次降临,王家夫妻早早闭门不出,甚至不敢点灯,缩在炕上瑟瑟发抖。
黑暗中,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一次更加明显,仿佛有什么东西就站在炕前,俯视着他们。
“朝国...我冷...”李艳颤抖着说。
确实,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呵气成霜。王朝国摸到火柴,想点灯,却怎么也划不着。
忽然,李艳尖叫起来:“有手!有手在摸我!”
王朝国慌乱中摸到她的手电筒,按下开关。光束扫过炕前,照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趴在李艳身上!那黑影没有五官,就像一团浓稠的黑烟,却分明能感觉到它在“看”着他们。
光束照到黑影的瞬间,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猛地朝王朝国扑来。王朝国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力量撞在胸口,顿时呼吸困难,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手电筒摔在地上,光束乱晃。在那闪烁的光线中,王朝国看到那黑影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正向他的喉咙探来...
“救...命...”王朝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叫声:“朝国!艳儿!快开门!”
是邻居王老五的声音。那黑影似乎被惊扰,瞬间消散无形。王朝国大口喘着气,连滚爬爬地去开门。
王老五和几个村民举着火把站在门外,脸色紧张:“你们没事吧?我们听到尖叫声...”
王朝国瘫坐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屋内。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李艳已经昏死在炕上,胸口留着五道青黑色的指印。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王老五沉声道:“这是恶鬼索命啊!得请神婆来!”
第二天一早,王老五就骑三轮摩托去了邻村请神婆。日落时分,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跟着他来到王家坳。这就是有名的陈神婆,据说能通阴阳,驱邪避凶。
陈神婆围着王家房子转了三圈,脸色越来越凝重。她让村民准备黑狗血、朱砂、桃木枝等物,又吩咐在院子四角点燃篝火。
“这东西凶得很,”陈神婆对王朝国说,“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是积怨多年的恶煞。它盯上你们家了,不带走人命不会罢休。”
王朝国腿一软,差点跪下:“神婆救命啊!多少钱我都给!”
陈神婆摇摇头:“不是钱的事。今晚是月亏之夜,阴气最盛,它一定会来。我得布阵捉它,但需要你们配合。”
她让王朝国和李艳坐在院子中央,用朱砂在他们周围画了一圈符咒,又在每人手心画了辟邪符。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绝对不能走出这个圈!”陈神婆严肃叮嘱,“一旦出圈,我也救不了你们。”
夜幕彻底降临,村民们躲得远远的,只有几个胆大的藏在院外偷看。陈神婆手持桃木剑,站在法坛前,口中念念有词。
子时一到,气温骤降。篝火突然摇曳不定,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火焰。风声变得尖利,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
王朝国和李艳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发抖。他们看见院墙外渐渐凝聚起一团黑雾,越来越浓,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黑影没有五官,却让人感觉到它在“注视”着院中的每一个人。
陈神婆大喝一声,桃木剑指向黑影:“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退!”
黑影似乎被激怒,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猛地向院中扑来。篝火顿时暗了一半,黑狗血沸腾般冒起泡来。
陈神婆不慌不忙,抓起一把朱砂撒向黑影。朱砂碰到黑影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影痛苦地扭曲起来,但并未退却,反而更加凶猛地冲向符圈中的夫妻二人。
“啊!”李艳尖叫起来,她感到有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头发。
王朝国也感觉有东西在掐他的脖子,呼吸困难。恐惧中,他几乎要冲出符圈逃跑。
“稳住!”陈神婆大喝,“那是幻象!出圈就是死!”
她快速念咒,桃木剑舞动如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光符咒。金光与黑影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黑影突然分散成数股黑烟,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陈神婆措手不及,一股黑烟击中她的肩膀,她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好凶的恶煞!”陈神婆抹去血迹,眼神变得锐利。她咬破中指,将血涂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红光。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桃木剑红光暴涨,化作一道闪电直劈黑影核心。
黑影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猛地收缩后又爆炸般扩散,整个院子被黑雾笼罩。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脸时隐时现,都是痛苦哀嚎的表情。
温度降到冰点,篝火几乎完全熄灭。院外偷看的村民吓得四散奔逃,只有王老等几个胆大的还坚持着。
陈神婆面色凝重,知道这是恶鬼的垂死反扑。她快速从法坛上取出一面古铜镜,对准黑影核心。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陈神婆念出最高等的驱邪咒语。
铜镜射出一道清光,照定黑影。在那清光照耀下,黑影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一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双眼血红,满脸怨毒。
“尘归尘,土归土,该走了!”陈神婆大喝一声,将全部法力注入铜镜。
清光大盛,黑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猛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黑点,随即在清光中消散无形。
温度骤然回升,篝火重新燃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夜空中的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
陈神婆瘫坐在地,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王朝国和李艳相拥而泣,他们手心的辟邪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道淡淡的红印。
“结、结束了?”王朝国颤声问。
陈神婆点点头,又摇摇头:“恶鬼已除,但怨气未消。三年内,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烧纸超度,否则怨气积累,还会招来别的东西。”
她看着惊魂未定的夫妻二人,叹了口气:“你们啊,平日积点口德吧。污言秽语,淫邪之事,最易招阴。好自为之。”
说完,她收了王朝国二百块误工费,然后收拾法器,蹒跚离去,黎明时分,王老五骑着三轮摩托送她回家。
王朝国和李艳面面相觑,第一次感到羞愧难当。此后,王家夫妻果然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放肆无忌。王家坳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村民们夜晚出门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生怕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再次苏醒。
鬼魂虽散,恐惧犹存。人心中的阴影,往往比真正的鬼魅更加长久。唯有正念正行,方能在漫漫长夜中,守护那一点温暖的人间灯火。